到此为止,反过来说说绮礼的事情吧。
对于他来说,此刻的心情可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自如。
当然也不至于沉重,毕竟什么都不可能比他原先那个死亡的结局更糟,但现在他的确也很疑惑,甚至连此刻的自己是不是一个名为言峰绮礼的神父都不确定。
最后的记忆是在圣杯之前拦截切嗣的儿子——卫宫士郎,并且最终在争斗的过程中失去了最后的生命力。原本以为即将迎来终结的时候,他再度睁眼,却身处阳光明媚的海边草地。
世界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没有魔术,没有圣杯,他浴血奋战的伤痕和汗水都在身上这件崭新的神袍上消失无踪。
如果这是梦境,那么对于绮礼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噩梦。
不过,如果身处噩梦之中,就能像这样和原本只能隔着坟墓的石碑相望的卫宫切嗣面对面交谈的话,这样的麻烦他也不介意经历一次。
“冬木的空气可真是好。原本我是有点呼吸道的问题,不过来这边疗养之后就渐渐好了。”
啊,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如果摒弃了所有歪曲的恩怨,放在如此重新相识的正常世界中,切嗣也是会这样平和地与自己闲谈的吧。
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绮礼总觉得这是将自己抛弃的圣杯附带扔出的一个莫大的讽刺。
“嗯,不过,冬天的空气质量会差一些。大概是海风的风向问题。”内心的感想并没有表现在外,他还是平淡地回应着切嗣的话题。
“但是啊,市中心那条河……叫什么来着,未远川对吧,那条河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试过逆流向上走,但是没有找到源头。”
“两条小河汇流之后形成的,还有一部分地下河在这里转成了地上。你如果是要走到河流交汇的地方,那需要走很远,用步行很困难。”
“诶——是这样啊。”
“顺便说未远川有条支流会延伸到冬木西郊的一片山林里。那河里的鱼味道很鲜美。”
切嗣意外地抬头,顿了片刻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具体的位置:“哈,不愧是当地人,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有晨跑的习惯,所以会去一些偏僻的地方。”
“哦~看你的气色,身体的确是很好。我早上就没法早起锻炼。”
“你可以让你的儿子叫你起来啊。士郎他不是很勤勉地早睡早起吗?”
“……?我没有儿子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绮礼停下喝酒的动作抬起头来:“哦……果然这个世界中,没有圣杯战争的话,就没有收养他的契机了吗。这可真是奇怪,没有这个契机,我和你不也见面了?按理说应该是平行线不可能认识才对。”
“你又开始了,这种让人听不懂的发言,”切嗣皱着眉头打量他一下,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无奈地摇头,“好吧,我也不可能一直当做没听见,你反复在说的圣杯战争到底是什么?”
“七个魔术师,争夺一个杯子。就是这样的游戏。”
“……?”
切嗣茫然地抬起手搔搔脸颊。
“杯子……总之是道具之类的东西?”
“可以用来许愿的杯子,啊……就和你理解的差不多吧。一群人为着这种虚幻的东西豁上性命,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听都没听懂,也谈不上可笑了,”切嗣努努嘴,“如果你是说宗教意义上的那个圣杯,我倒是还有一点点常识。”
绮礼含混地点头,忽然将手伸向对方的肘侧。
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打算把放在那里的酒瓶拿过来似的。但在他伸开手指的瞬间,切嗣却忽然将搭在那里的左臂轻轻后撤,刚好躲开绮礼探手过来的动作。
“真敏锐呢,切嗣。”绮礼盯着他的左手,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切嗣顺势后仰,将右手也撤离桌面:“……你想干什么?”
“只是要看看你的手而已。”
“那有什么好看的。”
“从我这个角度看起来,那是一双习惯于握枪的手。”
绮礼的话音刚落,切嗣的眼神就急速地阴冷下来。
“就算你来这里疗养,半年没有摸过枪械,手的特征也不至于那么快消退……”
绮礼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确认了什么而感到安心似的,满意地松弛了眼角的肌肉:“看起来,你老老实实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半年那么长,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说了,不要再提那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切嗣冷淡地放下手里的酒杯。
“别在意。觉得你无防备的样子很有趣,就试探了一下而已,”绮礼抬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低下头行礼般地放低声音:“作为让你困扰的赔礼,下一份下酒菜由我来买吧。”
“……又是麻婆豆腐?”切嗣瞬间失去了气势,头上那两撮猫耳朵一般翘起的头发都像是耷拉了下来。
“不好吗?尝尝那个吧,你也会喜欢吃的。”
“……”
“老板,这桌要加菜。”
趁着他迟疑不决的时候,绮礼动作飞快地转头完成了点菜的程序。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