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骗子。”
切嗣闷声嘟囔着,抽出纸巾袋中的最后一张,用力地揩着鼻涕。他的鼻子已经被自己揪红了。
“不好吃?你不是把一整盘好好地吃完了嘛。”
对面的神父撑着头看向他,时不时还啜一口酒,满脸笑容的神情完全就是单纯的幸灾乐祸。看起来,切嗣痛苦地吞吃着热腾腾的麻婆豆腐的样子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下酒菜。
“不浪费食物是我的美德。”切嗣把揩鼻涕的纸团扔进桌下的垃圾篓里,拿起旁边的水杯大口灌着清水。
“你就承认吧,你明明从这样的辛辣中得到了美妙的快感。眼睛比之前亮多了呢,切嗣。”
“……那只是因为我辣出了眼泪。”
“啊,不要光擦嘴角啊,你的脸上还沾着豆腐的酱汁呢。”
绮礼说着,忽然抬手探向切嗣的脸颊,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用指尖抹掉了上面的红色,接着神态自若再自然不过地把手指噙在嘴里,将食物残渣吮掉。
“……………………”
切嗣就像看到和好的面粉里出现蟑螂的厨师似的猛地睁大眼睛瞪向他。
眉毛和眼仁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让切嗣那双原本就因为激辣豆腐喷泪的眼睛显得更亮了,那样子看起来与其说是恼火,不如说是受惊吓的成分居多才对。
“这是什么表情,不浪费食物不是你的美德吗?”绮礼故意将舌尖探出嘴唇,一边舔着指尖一边微笑地看向他。
切嗣几乎是反射地向后仰,将脊背贴在了椅背上。
“只是被我摸了一下脸,不需要这么紧张吧,”绮礼满意地咂着嘴,打开一包新的纸巾,抽出一张擦着手,“明明全身都被我——”
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一阵嘈杂,接着出现了一串什么人小跑过来脚步声,将他的声音打断了。
“神父!您果然在这里!忽然失踪了一上午,联系不上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神父,教堂里还有好多人在等着您呢,快跟我们回去吧。”
两位看起来像是信徒的中年妇女紧张地围住了绮礼的椅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明了来意。
虽然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但是切嗣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事情梗概——总之好像就是本该在教堂接待很多访客的神父不知为什么忽然失踪,因为以前兢兢业业的神父先生从未出过这种差错,结果这次意外反而造成了小型的恐慌。
这个男人原本出现得莫名其妙,让人觉得他一定是满口谎话,但是看现在的这个情况——他所说的话里难道有不少是真实情况吗?
“看来没办法继续了呢,切嗣,下次再一起喝酒吧。”
被围攻之下,绮礼也只能顺势站起身来。
“快点走吧。”切嗣还是紧贴椅背,皱着眉头瞪向他。
站直的绮礼显得身材更加高大,低头看向他的时候,压迫感更加明确地扑面而来。
切嗣本以为对方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出格的话,但绮礼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几秒,就微微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了餐馆。
无言地看着宽阔的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切嗣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不是说请我吃豆腐的吗,该付的钱在哪呢?!”
××××
绮礼觉得自己身处的现状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有趣。
比如他带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过着何种生活,却仍然在回到教堂之后娴熟地捡起了原本的神职工作。
值得庆幸的是,比如教义,以及教堂环境等等重要方面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身处其中时,曾经度过的多年时光立刻就在他体内苏醒,让他有条不紊地平稳处理着繁重的工作。
但是他手臂上的令咒痕迹早已消失无踪,曾经不离身的黑键也不知去了哪里。他的头脑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仍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夜幕降临,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时,绮礼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信步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柜子前,将柜门小心打开。
柜子里正一瓶一瓶整齐排列着精心贮藏着的红酒。
沉默片刻之后,他关上柜门,循着房间的摆设开始一点点的检查。那感觉像是在搜查另一个人的居所,而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内踱步。
等到走入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时,他看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忽然停住了脚步。
“是吗。问题出在这里啊。”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无声地咧开嘴,饶有兴致地露出了微笑。
映在镜中的,是一个异常熟悉却又有些许隔离感的高大男子。略长的棕发搭在浓眉上,发梢略微卷翘起来,却还没形成什么明确的发型,看起来像是短发刚刚长出少许的样子。
眼角的皱纹消失了。皮肤带着生机勃勃的紧绷感,眉眼间充溢着锐气,脸颊的线条就像刀削一样利索,这和绮礼印象中的自己松弛的面容有着相当大的出入。
和白天时见到的切嗣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绮礼发现自己的容貌回到了十年前左右,圣杯战争刚结束不久时的模样。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