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呃，关于哪方面？比如你说想给东区的孩子建滑冰场的事？还是银行利率浮动的影响？今天虽然是你接受我的采访，不过该问的问题早就问完了，如果只是要采访，我们在电话里解决也没问题。”

布鲁斯没说话，只是用鹰抓猎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一直盯到淳朴的大都会记者缩起厚实宽阔的肩膀。

对于长期处在被服务地位，且智商和身体素质都碾压其他人的上位者，他没有半分钟一句“白痴”“蠢材”“废物们”还真是多亏良好的家庭教养。就算如此，克拉克还是从眼神里读出类似的信息。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说吧，我们是朋友，朋友该做的，我一定答应。”

超人决定简单粗暴地应付问题。弯弯绕绕不合他的性格，你看，有敌人打过来的时候他都懒得躲，只需要一拳揍回去。

“没有。我不是要命令你，平时的发号施令已经够多了，统治不是我的兴趣，但为维持效率必须做。我和你之间不需要效率，至少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交流障碍了。”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

克拉克歪头想想，试图理解内心复杂的蝙蝠侠到底想让他说什么。

“好吧，好吧，让我梳理梳理，你先是对我说韦恩的产业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后来说到正义联盟的差旅费和损害赔偿问题，再后来……”

“我在说钱不能解决的问题。”蝙蝠侠终于用出任务时的语气不耐烦地打断他。

“可那不是关于孤儿院的心理关怀吗？”克拉克沉思着搓动下巴，“你已经设立了基金，该把这些交给专业人士去应对，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切都自己解决。”

“除了这些，还有更多的问题是物质填满不了的。当然，心理上撕开的裂口最难愈合，就算装下整个大西洋也不够。”

布鲁斯又开始晃杯子里剩下五分之一的番茄汁了。他上次吃相这么为难，还是去年公益活动时喝下小朋友制作失败的芥末辣椒可乐的时候。

克拉克忽然明白了。预感没错，今天的大事件，确实和人类福祉与地球和平无关。

“所以……你想谈谈你的问题。”

布鲁斯会说属于自己的烦恼，可能性少之又少，除了超人偶尔会遭遇这种待遇，当事人想不出还有谁见过蝙蝠侠藏在面具下的真实模样。

正义联盟的其他同伴也没有。

但是之所以用“遭遇”这词而不是“享受”或“有幸”，是因为蝙蝠侠的烦恼，发作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难缠。

“并不只是我，我的状态不佳会牵扯到整个团队，进而影响正事。我本想静静坐着让它过去，是你一直粘着不放。”

布鲁斯说话不坦率的老毛病又犯了。克拉克知道他是想表示感谢，但真的想说感谢时，他从来不好好用“谢谢”“有你在真是太好了”之类正常的句子。

嗯，大概也是上流人士风雅遣词的一部分，又或者只是孤僻的性格使然，克拉克就算想学也学不来。

“噩梦？还是旧伤复发？”

“没有。”

“真的？你曾经带着十几处骨折还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我不相信。”

克拉克说着，把他从上到下透视一遍，好像确实没看到哪里不对劲，除了今天蝙蝠侠的内裤时髦得吓人，他晚上说不定又要和哪个名门淑女约会了。

“我很注意不要过度工作，因为过劳造成的效率低下更加致命，所以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布鲁斯顿了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身体怪异的不适。

“像这样产生工作倦怠？”

克拉克愣头愣脑地把话直挺挺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