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对面的人细细端详他的神情，虽然面对叶修时这个人的眼神总是那么热烈，但此刻和平时截然不同，不是单纯的探视，而是想用眼神诉说什么，索求什么。

叶修顿时感到刚才的笑似乎并不恰当，侧开头避开与他的对视，但余光仍然感觉得到。僵硬的感觉在持续，全身上下只有声带还能正常运作，叶修想着无论如何得说点废话把这气氛熬过去，却觉得此刻小周的情绪就像已经溢到碗沿的水，指尖轻弹就会满溢而出，他说什么都会刺激到对方。

那他能怎么办？！这里可是训练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被人看到还是其次的问题，如果不被人看到，又没有任何契机打断，他和周泽楷的关系接下去又得变成什么样？

“咳。”

叶修在这种危机感之下，终于逼迫自己出声。

“打不过你。躲不了。既然你不训练，说点正事。”

周泽楷一怔，硬朗的长眉抬起来，那一瞬间叶修甚至以为他又要发火了，但周泽楷只是维持着那种略略意外的神情，缓缓向后站直，就那么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叶修。

叶修抬头看他，从他脸上读出一丝无辜和无奈，但他反复强调告诫自己，不能被这个人的脸给骗了。

“坐啊。坐下说。”

一脱离刚才燥热的怀抱，叶修马上就缓过劲来，大大方方地用脚尖踢踢旁边的椅子。周泽楷看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照做。

“文州他知道我和你要打一场，说机会难得，想让队内观摩一下，你觉得是我们两个单独打，还是让他们看看？我就是问问你的意见啊，不是强迫的。”

这个话题真是太正经，太有说服力了，叶修心里对自己瞎扯跑题的能力很满意。周泽楷虽然不知为什么对他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可归根究底还是一个比谁都重视胜利又认真的人，搬出这种和队伍相关的问题，小周可不能动不动就对他露出春天求偶动物的表情了。

果然，周泽楷原先还压着的长眉松开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原先的热度渐渐散去，眼神变得迷茫，十几秒后才渐渐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却看不出在想什么的含混目光。

“我……嗯。不想……”

欲言又止，在周泽楷身上并不少见，不过今天不是因为他懒得说，而是真的找不出词来。在语言的使用上，叶修没见过比周泽楷更懒的人，可这个人在面对他时总是那么努力，想尽量多说些。

“不想让他们看？”叶修试着解读。

“嗯。”

“为什么？”

叶修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的是真正的废话。

还用说为什么吗，他们当初到底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才约下这一战的，喻文州和其他队员可还不知道呢，而且永远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周泽楷直直盯着他，虽然不像是生气，却显然非常严肃：“因为这是我和你的事。”

叶修顿过片刻，脸上还挂着敷衍的笑容，并没有用同样严肃的态度回应。

“嗯？决出来胜负是我们的事，不过战斗的过程让他们观摩应该没什么吧？啊，你是觉得观众会影响发挥吗？让他们看录像也可以的。”

“不，不录像。”周泽楷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急促地说。

“……嗯？”

其实叶修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可实际上又不太明白。看到周泽楷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们两个的事。”周泽楷又重复道。

“所以不想让别人看？”

“对。”

叶修忽然很想再听听他的复杂心思，但如果追问下去，两人的了解也会更深，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好吧，那我就去和文州说不行，没什么没什么。我再训练会啊，你没事就回去休息呗，老坐着挺无聊的。”

他随便摆摆手，想转向电脑，周泽楷却伸手抓住桌沿，手臂挡住他的身体。

“你其实，不想和我打？”

叶修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笑：“怎么会呢？都说好的，不会改。”

“既然你喜欢我，不打也可以。”周泽楷又说。

听到他这么说时，叶修的惊讶终于没能隐藏住，从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看他满脸意外，周泽楷点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嗯？你刚才说什么？”

叶修还用那种震惊的表情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