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只能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次已经走到了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可以看到女孩的脸庞了。
少女的皮肤很白皙。健康红润,充满生命力。再看看这些垂在肩侧的光亮柔软的卷发,就能明白这个女孩的身体状况有多么良好。
而这样一具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运转得毫无瑕疵的优秀身体,就要在还未彻底成长完全的此时毁在他的刀下了,这样一想,总让人觉得有些物种层面的惋惜感。
“……?”
低头看着的时候,英灵卫宫感觉到些许不协调,这才聚焦眼神仔细看了看少女的容貌。
……总觉得相当熟悉啊,难道是在哪里见过类似长相的人吗?
不过,就算熟悉也无所谓。这和他现在要做的事没有必然的联系。就算这是一个老人或是婴孩,又或者是一个比他还要高壮魁梧的大汉,对他来说意义都是一样。不将此人存在抹消,他就不会停下已经燃起的杀意。
这样想着,他将手指张开释放投影魔术,唤出惯用的黑白双刀来,刀刃危险地指向地面,又向前迈了一步。
“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的,不过看样子,我这个不受欢迎的人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呐。”
终于对他的这句话有了反应,跪坐在地上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来。
“唔……?!”
和这个待消灭的对象对上眼神之后,英灵卫宫吃了一惊。
这双卷翘额发下的大而明亮的眼瞳,真是非常的熟悉。他确信自己应该是保有少量有关这张面孔的记忆。
用缺乏光亮,觉悟了什么一般毫无波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少女仰起头来,说出了相当出人意料的话语:“继续啊。怎么站着不动了呢?”
“嗯?”青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继续啊,你不是,要把我的头砍下来吗?”
这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少女撑起上身,质询一般持续对他投以空洞却直接的视线。
“……什么?”再度意外地怔了片刻,前来征讨的英灵才警惕地眯起眼睛,“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更好办,我不需要再说过多的解释了。”
“不……我不知道。我被你杀了整整十一次,为什么现在还会活着坐在这里,我也很希望有个人能来对我做出个像样的解释。”
“……什么?”英灵卫宫松开的眉头再度拧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后续的话再次问出口,少女就已经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魔术师特有的纤细却有力的修长手指抬起之后,抓住了前倾的刀刃。少女用就像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反而满不在乎了的平淡眼神看着他,将白色的刀拉起,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不是要杀我吗?快点动手吧。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所有可以说的话,我已经在之前的十一次里全都说完了。”
对于这样蹊跷的说辞,卫宫一时无法找出应对的话语,只能意外地睁大眼睛站在原地。
沉默地对视着才注意到,这个女孩长得相当漂亮。五官的精致暂且不论,少女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天然高贵的气质。就算头发凌乱,衣着也不过是普通的居家服装,还是很容易看出她并不是普通的初涉魔道者,而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的魔术师。
这样的一位美少女,抓着他手中的刀,压在自己的脖子上,从地面的角度气势汹汹地仰视着他——这其实是一副很奇妙的景象。
因为已经确信就算对方逃窜也不可能赢得过自己,卫宫并没有真的挥刀下去,反而收敛杀气用闲谈般的语气继续问话:“当然,该做的我还是会执行,不过在这之前,你的说法让我很在意,十一次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更加暗淡,缓缓地调转向了旁边的地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杀了你十一次的这种说法,就算是作为谎言理解也太蹩脚了,所以麻烦你详细解释一下好吗?”
“……没什么可解释的了。我能说的,已经全都说过了。”
卫宫不可思议地咧咧嘴:“这样才更加令人不可理解,我和你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这之前,你都是在与谁对话?”
他的问话之后,屋内又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房间内的一只古老的座钟随着时间流逝滴滴答答地走着指针,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也显得分外清晰。
又来了。
每一次重新见面,Archer几乎都会问出相同的问题。
远坂凛并不是不想回答,她只是已经找不到回答的方式,所有可以尝试的方法已经全都用过了。对于自己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而不是彻底崩溃,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开始痛感还会随着记忆残留下来,最初的那三次斩首的过程她还有些许印象。但到了第七次左右时,脑海里就已经只剩下了混沌的虚无感而已。
啊,这就是守护者吗。
无法完成任务的话,无论多少次都会重新再来。无论是面对哀求还是反抗,都会毫不迟疑地完成杀戮的命令。
原来英灵卫宫……就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吗?
想到这一点时,不知为什么,凛觉得比面对被追杀的现状还要来得悲哀得多。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心思柔软细腻的卫宫士郎变成了这副冰冷的杀手模样,她就算是在圣杯战争中得知了对方未来的结局,也仍然无法想通。如果说这是与阿赖耶契约之后不得已造成的状况,以守护者的身份与她重逢的Archer看起来也并没有显得不乐意。
除去这些,最不可思议的问题是——
她到底是为什么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