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er,我都说了,我只是要去一趟超市,十分钟就回来了,你没必要跟着——”
首先说话的是士郎的声音。
“不可以,士郎。就算是超市的位置,遇到什么危险我也没法及时赶到。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浪费令咒。”
回答的是一个严肃而清亮的女声。音色虽然宛如少女,却带着年长者不容分辩的威严与平稳的气魄。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切嗣感到如同被有形的巨锤重击。眩晕之下,他只能忍耐地闭上眼睛。
“等等,士郎。”
就在他熬过这最初的冲击时,那个少女的声音又在更近的地方响了起来:“……不要从这边走。”
“嗯?那边的路上什么都没有啊,Saber。”
“我总感觉,那里好像藏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了不起的直觉,是察觉了他的存在吗?
听到这句话,切嗣终于冷静下来,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处的人影。
不。
这不是真的。
他近乎绝望地看着向相反方向走去的一高一低两个背影。
其中之一是身穿便服,手提购物袋的士郎。而另外一个人……
白色衬衫与剪裁精致的蓝裙并不显眼,但灿烂的金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身材娇小却迈着坚定的大步,令这个少女比任何一个街道上行走的路人都要引人注目。
并不是容貌的原因,而是她的身上散发出的与身材不相称,澄澈而凛然的威严气质。那不是简单的人类所拥有的气魄,而是实实在在魔力形成的威压。就算经过压抑,对于切嗣敏锐的感官来说也已经足够强烈。
无言地看着她的身影离自己渐渐遥远,切嗣由于极度的绝望与疑惑冲击,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那是——
他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的Servant,有骑士王之称的阿尔托莉亚,大不列颠之王。虽然更换了服饰,但切嗣不至于被这点改变蒙蔽双眼。既然这个心高气傲的英灵会现身此处,并身处保护士郎的立场,那么这现象代表着什么就已经非常清楚。
“……”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又沉默了许久,切嗣才抬起脚步转身,跳上旁侧的房屋,在无人注意的屋顶实体化现形。双脚踩在地面的踏实感令他空洞得涌出反胃呕吐感的腹腔感觉好受了些。
“……是吗,士郎,你还是选择了魔术师的道路。召唤的媒介,难道就是你身体里的【Avalon】?”
沙哑地自言自语着,切嗣抬起头看着已经失去了白昼光亮,跳过黄昏直接开始步入夜晚的阴霾天空。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呢。士郎根本就不可能像他预想的那样,作为一个普通孩童步上正常的人生。
在他临死之前,这孩子认真地对他说了,要完成父亲的梦想,成为正义之士。明明只是幼小的孩童,却坦然地让切嗣将一切都交给还未成年,拥有诸多可能性的自己。而被这样的发言所安慰的切嗣,也就在说出“我放心了”之后,安心地闭眼离世。
那时已经处在濒死前一刻,他根本无法预想自己的这句话到底给士郎的肩上压上了多么沉重的负担吧。现在看着与Saber并肩前行,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圣杯战争的存在,那样有所觉悟的背影,切嗣只觉得隐藏在血红绷带之下的双眼酸涩得难以眨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难道,这全都是——因为我?”
出口的疑问得不到回答,只有地面上模糊的影子与他沉默相对。
这是切嗣生前所没能预料和理解到的事情。
虽然身体已经死亡,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离自己远去。所有的一切——都还和卫宫切嗣这个人紧紧相连。
就像清水倒入的染料一样,就算稀释也无法将其色彩剔除抹消。在被召唤之初以为自己是以孑然一身的姿态出现,不对现世抱有眷恋和索求的Assassin,此刻终于理解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他必须很快做出抉择。究竟是将往昔的亲人当做消灭的对象,还是将原本单纯追逐胜利的计划进行彻底的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