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友情向都算不上的愚蠢故事

*大概有一点点清凉

杰洛心里暗自思量，自己就算不是美女，也是万里挑一的帅哥，怎么着也得有几个女司机停下来，载他一程嘛。

今天真是邪门了。

他在耀眼的阳光下，站在市中心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已经等了半小时，硬是没能拦下一辆TAXI。

又不是搭顺风车！自己会付钱的啊？！求求你们了，随便来一辆，就算嘴里有大蒜臭味，胸毛浓密到一直长到背上的肥胖烟鬼也无所谓！

就算在心里退了一万步，杰洛还是没等来他需要的车。

最后，他摘下帽子，梳理梳理完全被汗湿透的金发，潇洒地转身，走向记忆中的公交车站。

上次坐公共交通设施已经是在好几年前了。

是的！就是好多年前！自从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就再也没听从老爸的指示，坐什么穷人专用的汽车啦！他现在正要去谈一笔大生意，怎么能从拥挤的大车厢里走出来呢！

“怎么会这么多人……”

对于杰洛来说，吊环并不算高，他轻松地拉着，只是被周围的乘客挤得东摇西晃。

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见过哪辆车有过这么多人。虽然上班高峰期时，也会排队，但今天这样人挤人，脚踩脚，张嘴就可能咬住别人的耳朵或头发的状态，简直闻所未闻。

“最近，每周都有一天会是这样的。”

他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这么说道。

反射转头，他的下巴差点磕中一个人的头顶。

视野里满是星星。图案意味上的。眼前的人套了印满星星图案的头巾，闷热程度比起他头上的宽檐帽还要高出几个等级。杰洛盯着头巾上冒出的两撮卷发愣了会，转头看向窗外。

“是吗，我的运气可真不好。”

“你的运气的确不好，在今天到达了峰值。如果运气足够好，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乘坐这辆车吧。”

那个比他矮的青年冷冰冰地说着，却不知不觉间，挪到了离杰洛稍远的地方。

“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沉迷午夜鬼片的中学生吗，现在可不时兴说这个。”

“当然，我知道不时兴，可我已经努力学习现代的语言了。”

“……？”

杰洛又转头，却看到那男人——或者说只是一个男孩——已经身处于车尾。

在这样连手都难以举起的情况下，却还能轻松自如地挪动，还真是厉害。

或者说，厉害到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而且，那个人为什么要在车上充满怪味，到处都是脂肪，汗液，以及呛人香水的环境中走来走去？

更奇怪的是，乘客们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并没有人对来回行走打扰自己的行为出声责骂。

杰洛想到这里，强行终止了思绪。本能告诉他，有些事情还是不明白为好。

他要去的地方不近。车颠簸着，没人在意他到底长得帅还是丑，也没有漂亮妞有心情和他说话，或者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他屁股后面的兜里。就这样吊在环上过了十几分钟，杰洛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活力，变得像汽车的某个零件似的，一起摇摇晃晃，咔嚓作响。

“嘿。你的腋下湿了好大一片。有这么热吗？”

杰诺恼火地看了眼旁边的人，那个头巾小子又晃悠回来了。

“就是有这么热。你没事盯着别人的腋下干什么？”

青年抬起头，露出清秀白皙的脸庞，以及缺乏热度的冷笑。

“我也是身不由己。看着别人湿淋淋的衣服没有乐趣可言，倒是你没事长得那么高干什么？”

“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天气热，心情不好，别挑衅，我还有三站就到了。”杰洛懒得理会他。

光看容貌会觉得还是个不错的小子。但一开口就完蛋了。杰洛现在可没心情应付他的搭讪。

“谁知道呢，我可感觉不到温度啊。”

青年却百无聊赖地搔搔自己的后脑。

“……你在说什么？”

杰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不定是被奇怪的人缠上了。

他急忙低头看包，又检查了衣兜，幸好财物还没有惨遭毒手。

“我顶多也就只能感到特别冷。就像最后的那几分钟。”

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蓝眼珠冷淡地盯着窗外，却并没有真的在看什么。

“人多的时候，我会觉得暖和点。不过，也就是心理上的那种感觉而已。”

“……”

这个人，不太正常吧。

杰洛开始想快点下车了。虽然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这么想，但现在尤其强烈。没关系，反正离目的地也没多远了。

“哦，说实在的，会回答我的人很少。你是两年来的第一个。上次是一个小女孩，她给我看了她的芭比娃娃。”

杰洛无奈地咳嗽，放他去自言自语。

“我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有什么很沉的东西压在头上。好奇怪啊，到底是什么呢？你觉得人被石头压碎脑袋，会是因为什么事？”

“谁知道？比如山难？”杰洛心不在焉地答道。

“也许是吧。”

那个青年沉默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早该说的事，扭曲嘴角笑了笑：“你可以叫我乔尼。”

“呃……”

“乔尼·乔斯达。”

“我马上就要下车了。”

杰洛开始困扰于要不要报出名字。用不着吧，反正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

也不对，认识了就不需要报名字了嘛。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不过大概没有下次了吧。”

青年耸耸肩，这次在杰洛的眼前，以非常流畅轻松的动作，从拥挤的乘客间穿行过去，靠在车门前，探头光明正大地看起乘客手中的IPAD。

……提醒他不要侵犯隐私比较好吧？可是连被看的人都没有意见，大概是互相认识的。

杰洛就在这样数个叠加起来的疑惑中，茫然地下了车。

他站在依旧刺眼的阳光下，有种总算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转头重新看向刚才挤得他差点灵魂出窍的汽车，他看到乔尼还靠着车门，并转头对他举手道别。

杰洛的嘴忽然长大了。

“嘿！就是你！停下，别跑！”

他反射地追向车辆，但汽车已然向远处驶动，懒得再理会这个下车了又喊着要上车的难缠客人。

他看见了！清清楚楚看见了！

那个不停地与他搭话的乔尼——

没有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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