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如果换是在游戏里，对方是要攻击还是要逃，是要往左还是往右，叶修只看一眼就清清楚楚，但现实中他并没有那么善读人心。

周泽楷到底是在生他的气呢，还是在自己闹别扭呢，总之那之后几天，一直到单人循环赛结束，都没有再来私下找过叶修。之前每天的休息时间，他几乎都是赖在叶修身边，现在则变成在一号训练室对着电脑发愣。

这个人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心事再多，也不影响竞技状态，比赛依旧打得生猛，挑不出刺来。叶修也就不好特别去说些什么。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其实并不太了解周泽楷，不知道这个人钻起牛角尖来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影响正式比赛。

“诶……晕车的人举个手——”

循环赛过后，反省会也开过，训练营为了让队员们不要太过紧张，安排了一次野外烧烤活动，能休息吃肉，大家当然格外欢迎。

叶修拿着文件板，点点稀稀拉拉举起的一两个手，忽然意外地出声：“嗯？小周你晕车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周泽楷摇头：“不想吐，就是昏。想睡。”

“哦这样……那你一会和我坐一起吧，车最后面，随便睡。”

叶修说完就忙着给队员们安排座位去了，没注意到周泽楷正抬起眼睛，远远望着他。

高高兴兴大包小包都上了车，还没发车，气氛就热烈起来，唱歌的，打扑克的，聊天的，就像中学生春游。

叶修坐进位置，开始专心看昨天刚入手的其他国家队伍的新资料，周泽楷坐在他旁边，本想着两人可以聊几句，但这小子还是闭口不言，一直撑头看向窗外，叶修也就自己干自己的。

可车发出去十几分钟后，肩膀上就落了什么有分量的东西。

他转头看看，周泽楷已经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肩睡起来。

“小周，难受吗？”

大帅哥那个略长的时髦发型，看着还不错，但枕过来，头发都钻进叶修的衣领里，扎得很痒。叶修小心把头发拨开，又拍拍周泽楷的额头。

“嗯……”周泽楷迷迷糊糊哼了声。

“我去喻队那里给你拿晕车药？”

周泽楷只摇摇头。

看他脸色渐渐苍白下去，叶修觉得不太对劲，正想起身，周泽楷却忽然伸出手，将他的胳膊给紧紧抓住，不让走。

睡糊涂了吧……

叶修招手叫来苏沐橙，要了水和药。

“来，小周。”

他把周泽楷的下巴托起来，硬是把药给灌进去。

不知道起效没有，周泽楷还是没精打采靠着他，半睡不睡，手上还有怪力气抓着叶修的胳膊不让抬起来，这下资料也没法好好看。

“……谢谢，”肩膀上忽然传来轻声，几乎像梦话，“这么关心我。”

“嗯？不算什么啊，应该的。”

叶修漫不经心越过窗边的人看看外面风景。

“我……”

周泽楷好像在说什么，但实在听不清楚，叶修刚想侧耳过去，就感到抓着胳膊的手缓缓往下移，试探什么似的，小心握住他的手掌。

又来了。

很奇怪，这种浑身不自在的黏腻感觉。

之前两人在队长办公室独处时，他也总被这样的气氛扎得浑身紧绷难受。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叶修看向肩旁，只有软塌的刘海和笔挺的鼻梁尖，看不出周泽楷是睁眼还是闭眼在睡。

脸色那么缺乏血色，手却还是热的，缠着他的手指，力气好像要透进骨头里，传达着什么叶修不太明白的信息。

“小周？”

他很想问问，让对方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但很可惜，周泽楷就算乐意恐怕也做不到。

“现在，我们是一个队的。”

周泽楷低声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叶修笑笑：“上个月开始就是了，你现在才发现？”

“队友。”周泽楷又重复道。

“对，队友。”叶修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握着他的手却绞紧几分。

“一直这样就好了。”

周泽楷低沉地说着。他的声音放低之后，就显得很磁性，嗡嗡震着耳膜。叹息般的语气，更像自言自语。

叶修没吭声，等他继续解释，可那之后再没有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