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启明星 02
“好多了。比前天。”
周泽楷说完好半天，叶修才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哦，你说那天晚上在这儿？那是当然，如果还是那个手残状态调不过来，今天我就不会上场了。”
“我打得不好。”
周泽楷又忽然很沉闷地说。他平时话很少，会主动反省比赛更是少，叶修不由得停下手上动作转头看他。
“你对文州那场？还行啊，数据也都很稳定。那家伙，如果不能近身拼白刃，和老王一样棘手。”
周泽楷却摇摇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正在开机点亮的画面：“我不专心。”
叶修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饶有兴致打量他的侧脸：“我看出来你打得不集中，不过练习赛嘛，有时候对抗感确实上不来。没怎么影响发挥，不用太钻死角。”
周泽楷缓缓转头，顶灯将他刘海的阴影投下来盖着眼睛，显得有那么一丝难捉摸的忧郁。
叶修像是嗅到什么有趣八卦气息似的稍稍精神一振。
“你看，我现在是领队，不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困难麻烦可以和我讲讲。”
他将椅子转向周泽楷，可脸上还是十分嘲讽改不过来的笑容，让人错觉和他谈心会被抓住把柄抬不了头。
心事重重的周泽楷转头看着他，和平时一样发呆，看起来就像完全没听进去早已开始神游，但叶修知道他只是在想该怎么回答。
“我……一直在想，”周泽楷张开线条优美的嘴唇，张得十分艰难，像被胶带封口，“想你的事情。”
叶修意外地挑起眉头：“我？”
“你……回来，为什么不是正选？”
周泽楷的问题支离破碎。他恐怕想太多而说出来的话太少，被他精选过后，句子就剩下这么一丁点信息。
叶修凑合算是听懂了，还是平淡地笑笑：“为什么？难道说你想让我也进队里编制，上场去拼？”
周泽楷很茫然。他没想到叶修竟然会反问他，好一会才重新出声：“你不想？”
“怎么说呢，我毕竟已经退役了啊！”
周泽楷张开嘴深吸气，忽然显出难得一见的激动，但说话声音却还是那么沉闷，听不出起伏：“所以……你不再打了？”
“也不能这么说呀，都要看情况，至少这次世界邀请赛是不可能，你以为总局那边没问过我的意见？”
叶修十分清楚周泽楷情绪激动的原因，安抚似的摁着他的肩。
“我退役，就是退役了，都是职业选手，你应该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是下决心了，心不在赛场上，状态就没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回来。或许再也回不来，那也没关系，我已经是退休的心情啦。”
“……我只想知道，”周泽楷却死盯着他，身子都压过来，眼眸里冒出强烈的压力，“你有没有放弃。”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贴得太近，叶修也不躲，还是悠闲地坐着。
“小周，不要把我当成目标。”
一句别人说来特别臭屁特别把自己当宝的话，叶修却说得很理所当然。在周泽楷看不到的时间地点，他好像已经应付过无数同样的问题。
看周泽楷又发呆不说话，叶修抬起放在他肩上的手，摸到他头顶长辈那样地揉一揉，虽然两人年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看起来却很自然。
“我不可能还有决赛那时候的表现了，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别拘泥于对手。除了我，还有很多值得赢的人。”
“我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成目标。我的荣耀，也不是要靠你走下去。”
周泽楷却显得愈发愠怒，那张往日平淡得好像菩萨不管发生什么都是石像一尊的俊脸，从未像现在有过紧皱眉头咬紧下唇，马上就会怒吼出来的神情。
“我没有。”他都激动到这个程度，声音还是闷的。
“是吗是吗，那就好，哎呀我就这么一说，你也不要太当真——”
“我只是喜欢你。喜欢看你站在战场上——！”
周泽楷一开口还很大声，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小很小，几乎消失在衣领中。
“你对面的那个人……会是我。”
叶修原本还老不正经笑嘻嘻的脸，听着他的话，渐渐也把笑容都收回去。
没有把你当做目标追逐崇拜。
我要你留在战场上，终有一天我们再狭路相逢，做最好的对手。
周泽楷这句话的分量，实在只有同为职业选手，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荣耀竞技的叶修能够理解。
可是，他又能回答些什么呢？
“……谢谢。”
除了道谢，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需要说。
周泽楷也很清楚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所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才会混杂着希望和失落，并且迟疑再三，不想吐露烦恼。
“……抱歉。”
他很轻声地说着结束僵局的道歉，不等叶修再反应，转过身就逃避搬地抓起鼠标，沉默不语开始做训练。
叶修却还是面对他坐着，看了他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抓着桌子转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