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叶修正想竖起耳朵听，却发现对面的脸没有停住，而是越来越近，直到嘴唇贴到他的嘴上。

“唔……？！”

等等，这玩笑开太大了。

自认为心理素质还可以，大小场面也都见过不少的叶修，硬是愣过两三秒，才终于清醒过来，伸手要把正在强吻他的人给推开，可周泽楷却很坚决地两手紧抓住他的肩，不让他挣脱。

叶修下意识想别过头，但强硬地噙住嘴唇的湿热却跟着挪动，他感到双唇都被鲜活的触感包裹囚禁，一时间鼻腔里满是另一个人身上最近最复杂的气味，让他眩晕窒息，连呼吸都像同时被抽走了。

周泽楷仔细，小心地吻着他，不是开玩笑打闹，而是对待恋人那样的长吻，叶修甚至能感觉到温柔扫过唇齿的舌尖。

……不能思考了。

太过吃惊停止挣扎不久，压到身上的人终于抬起头，漏出一声压抑到很低却仍然饱含欲望的叹息。这声音在接吻之后的人身上倒是很容易听到，但被吻的那个换成自己，可不是什么能泰然处之的正常现象。

叶修没说话，神色凝重地盯着他看。

周泽楷握着叶修的肩，小心谨慎地打量他的表情，原先还泛着水光的眼睛里热度渐渐冷却，很快就变成惶恐不安，急于想分辩什么的焦急。

“你干什么？”

叶修终于说话，声音变得很愠怒，降低好几度。

“……”对面那张帅气的脸孔垂下眼神，“我……喜欢你。”

“这种喜欢？”

“……对。”

叶修用十分尖锐，又很难捉摸的冷静眼神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开始害怕后悔，紧张地将两只手攥紧在一起，关节都捏成白色。

“你……藏得真深啊。亏我听到你说，喜欢看我战斗，要和我同在一个战场上，我还有点高兴。”

周泽楷猛地抬起头，嘴唇都开始颤抖：“那是……真心的。”

“嗯，那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叶修抱胳膊扬起下巴，也顾不得肚子饿了。

周泽楷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抬起头直盯着他，眼睛里满是炽热到涌出来的感情。

“也是真心的。”

叶修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热度还残留在嘴唇上，他都不能畅快地说话。

这是什么感觉？他的大脑空白，心跳很快，甚至感到有些慌张。不管经历多少大赛，站在什么危急的绝境上，他都没眨过眼，退过步，可现在却像一脚踏进陷阱坑，天空骤然缩成很小一片。

不，这样不行，必须得说点什么。

无数问题飞驰过脑海，但他一一想过，却没有哪个是能缓和气氛的。

“你……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怎么偏偏是我呢。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

“别说了！”

周泽楷忽然大吼起来。

一直听他低声轻语，连叶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音量吓一跳。爆发出怒吼之后，周泽楷的肩激动地起伏，几乎没法控制住情绪。

“不要说，不要拒绝我，”原先那么冷静的人，现在却像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眼睛都因为充血而发红，“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对不起。”

这个人，可是周泽楷啊……

叶修吃惊地看着他破天荒失去控制的样子，原先想说的话都不得不吞咽回去。

真奇怪。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交流，原来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言语。他看着一个大男人急得快哭出来的狼狈模样，就知道这个人是动真格的，虽然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周泽楷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只是一个除了荣耀一无长处，并且已经退役的过去时选手，没有温柔亲切的性格，日常大放嘲讽，不会特别对谁优待，还是男人，这个人到底是看上他哪里？

他怎么会知道！

原本以为还是胡闹成分居多，但面前是一个把真心掏出来，无异于手无寸铁站在枪口下的可怜人，他还不至于能够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就做出满口回绝这样的残酷事情。

“我说不愿意，你就会放弃么？”叶修问出来，然后看到周泽楷艰难地摇头。

这个人，真倔啊。

叶修很快就想起这些天以来的异常，每晚伴着他加班看资料的呼吸声，仔细替他按摩手指的温暖，让他不要放弃训练的劝告，还有那些不断重复的“我喜欢你”。

周泽楷到底是已经默认叶修接受了他，才会这么做，还是迟迟得不到答复，着急之下越过界线呢？

叶修感到头脑很沉重。分析战术他在行，感情问题真不是专长。

因为想不明白，他开始烦躁。周泽楷总会给他身边带来这种让他疑惑，迷茫，焦躁不安的粘滞气氛，让他涌上不合时宜的冲动，没法那么冷静地做出判断。

“知道了。但是你应该也明白，我就算不拒绝你，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发展吧？”

叶修的语气变得很平和，但他脸色还是很差。不过，这怒气多半是对于自己的迟钝，而不是面前告白的人。

周泽楷苍白着脸点点头。

“小周，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场？”

周泽楷茫然地抬头，看到叶修已经捡起自己的盘子，埋头大吃特吃起来，不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