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接下来是铺天盖地的瓜子皮和三只果盘。在他敏捷地反射低头躲过后，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少女挥出的白嫩嫩的拳头。

虽然皮肤细嫩可爱，但这明显经过了专业训练的拳脚力度不可小觑，卫宫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反射地立刻后退一步躲开，收回右手的刀，空手从正面接住凛直击过来的拳头。

这女孩怎么回事……

让人更加猝不及防的事情出现了——凛顺着自己被抓住的力道将他的手臂拽过来，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唔！”

闷痛立刻在手臂上蔓延开来。

卫宫反射地挥开手臂想把挂在上面的人甩出去，但却在看到后方尖锐的茶几边角时停下了动作。

“……”

“……”

凛的一口整齐的白牙就这么啃在他的手臂上。因为咬得太用力没有被卫宫的动作甩掉，少女连带着整个上身都跟着挂了起来。

“……”看着对方用力咬着自己还圆睁双目瞪向自己的模样，英灵卫宫内心残存的最后一点斗志也全都磨损干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争吵不解决问题。你是要这样一直咬着我呢，还是松开我继续说话呢？”

“唔……呜呜呜……”

少女并没有松开牙关。

她只是眯起原先瞪着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虽然嘴被堵住了，声音没有传递出来，眼睛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仍然能够浅显易懂地让人明白她现在有多伤心。

“我刚才就说了，你就算哭也……”

话说到一半，卫宫自己都觉得丧失了气势，只能无奈地抬手搔搔白发。

看看四周后，他伸出长臂捞过之前被当做凶器砸中他的纸巾盒：“要用吗。”

“呜，呜呜……”

终于松开牙齿从他的胳膊上离开，凛一把抢过盒子，大把大把拽出纸巾捂到自己的脸上。

听着她响亮的擤鼻涕的声音，卫宫垂下眼神卷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上清晰的一圈牙印，只能伸手自己也拽过一张纸巾，擦着衣服上的口水。

在巨大的混乱之后，屋内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走时声与少女哭泣弄出的零碎动静。

啊……看来一时半会是下不了手了。

就算自认是已经成为了冷血的杀手，对着一个大哭不止手无寸铁的柔弱的女孩，守护者卫宫也实在是打不起挥刀的精神。

真是狡猾，这样不就显得是他在欺负人了吗？他只是来执行任务的，要扔拖鞋也该对着那个不知在哪里度假的阿赖耶扔才对啊。

“呜呜，记不得我就算了，用刀砍我也就不追究了，可是你竟然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呜呜呜，”虽然陷入哭泣状态暂时无法解除，少女的气势仍然不减，将揩过鼻涕的纸团继续砸向他，“我可是远坂凛！怎么说也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伙伴啊！你倒是下手得很爽快，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的事，太狡猾了，那不就变成死无对证，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

喂，不要在这种时候就想着一样的事情了啊，到底是谁比较有道理！胳膊上的牙印可是确凿的证据！

在脑海中冒出这样恼火的抱怨后，英灵卫宫忽然想起自己此行恐怕是要在对方身上留下比牙印过分一百倍的伤口，也就只能耸耸肩将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呜呜，呜呜，你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啊，反正拖下去还是一样要死，呜呜呜——”

“今晚就算了。”

“……？”

看着少女从纸巾堆里泪水盈目抬起头的样子，卫宫不知为什么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咧嘴用惯用的嘲讽笑容掩饰过去：“算了。这会也实在是没有动手的心情。不过，在完成消灭你的任务前，我都不会离开，你别以为逃跑是可行的。”

“我当然知道逃不掉，我又不是没有逃过。”

再度说着让人意外的话，凛吸吸鼻子，红着眼睛摇摇晃晃站起身：“随便你……反正我要去睡觉了。我现在像是跑了一个马拉松那么累。”

“等等，地上这么乱，你不管了吗？这可都是你自己扔的。”青年吃惊地在她身后站起身来。

“无所谓，你要是看不惯，你自己收拾啊。反正，全都是你的错。”

最后用一句彻底让人无法反驳的论断做了结语，凛走出两步，发现脚步一高一低才注意到自己的脚上只有单只拖鞋，干脆把仅剩的这只一脚踢飞，然后赤着脚抓着睡衣耸起肩膀大步走出房门。

“……”

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宽敞客厅里，英灵卫宫只能抬起头来无奈地望着晃眼的吊灯。

远坂凛。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儿时玩伴的名字。

也记得那是个漂亮的，众人憧憬的高贵少女。那头乌黑的卷发现在在他记忆混乱的脑海中还残存着轮廓。

但也就仅此而已。他没有更多关于这个人的详细记忆，那更像是一个符号，就像是多年前看过的某部电影，回想起来只能记得其中的一两个镜头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回到了自己少年时的那个时代？那此刻的某处，难道还有幼年的自己生活着吗？

望了许久的吊灯，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神看着满地的瓜子皮和各种物品的碎片，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