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Chapter 03 守门人

正如卫宫切嗣所想。

此怪物的主人，就在右前方五十米左右的树林阴影中。

银色与紫色交织的小巧身影在眼角一闪而过，当切嗣转头再看时，视野却再度被魔力的光芒所遮掩。

对于擅长高速潜行的Assassin来说，这不是一个难以跨越的距离。但作为对手的巨人身形实在太过高大，动作毫不相称的敏捷，再加上Caster光弹的无差别袭击，让切嗣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到达那个触手可及的地点。

虽然失去了理智，这个狂战士的忠诚却是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无论做出任何动作，他都是以把主人护在身后为前提来移动的，体型差让站在后方的Master近乎无懈可击。

是他想得太天真了吗？

果然，不能绕过这个棘手的家伙，直接攻击到Master本人。现在的情况僵持下去，在Caster被击落之前，英灵卫宫切嗣说不定连那个小个子魔术师的脸都看不到。

这样在心中下了结论，切嗣解除灵体状态，轻巧地落在山门之上，手探入怀中抽出了银黑双色的细长枪支，另一手向着高处看向自己的Caster小幅度挥动了一下，发出了容易意会的信号。

【我要，加入战斗了。掩护我。】

××××

伊莉雅苏菲尔·冯·艾因兹贝伦从十几秒前就感觉到有第三者侵入了面前的战场。

与漆黑的巨人并肩协作，经历百战而无一败的她，可以说已经和自己的Servant达到了高度的同步，从者的眼即是她的眼，从者的触觉即是她身体的延伸。

因此如果从Berserker反馈回的信息感觉到异常的话，就一定有需要注意的地方。第一反应是以魔力加强的视力迅速查看可疑方向，却没法看到任何确实的影像。虽然看不到，但身为魔术师的敏锐触觉却捕捉到了某种细如发丝的柔和波动。那绝不可能是Berserker的，也不会是高空盘旋的Caster的。

“Berserker，让开。”

她大声地命令。

巨人就算身处狂热的战斗中，也立刻就听从了她的命令，鼻孔喷着愤怒的气息，向旁边侧了一步。

伊莉雅立刻就看到远处月牙与魔力光辉的映照下，柳洞寺的山门之上，出现了一个几秒钟前还不存在的纯黑身影。单手举起一柄细长的物体，这个人的白发在狂风中摇动，脸隐藏在黑衣的高领与血红的布带后，无法看出容貌与表情。

——几乎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伊莉雅打了个冷战。

立刻，少女就缩回巨人粗壮的双腿后躲藏了起来。那是身体反射的动作，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明明，自己的Berserker应该是最强的。

是……太安静了吗。

不该是这样的，身处这个混乱一片的战场，随时都有可能被击中致死，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应该以那种平静无防御的姿态出现。

感觉就像产生了反向的威慑力一样。

【我就在此处。如果能打倒我，尽管过来吧。】

——没错，伊莉雅在远处那个黑衣白发的身影上解读出的是如此冰冷而又无畏的信息。

以视觉的死角来说，那个人应该还没看到自己。那么，是该对他下手，还是……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山门上的黑色身影，化为了一片血红的雾色。

就像全身被点燃了一样。墨黑熔化在赤红的火焰中。

“唔——！”

惊愕地后退了一步，伊莉雅还没来得及判断发生了什么事，视野中的血雾就凭空消失了。

“Berserker！不要和那个女人打了，快点——往下看！”

少女的尖叫声响起得太迟了。

十分之一秒前还在山门上的细瘦精悍的身姿，眨眼间跨过几十米的距离，以不可能的姿态停滞现身在了Berserker面前的空中。死神般的黑色手臂前伸，抓住巨人的额发，极度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接着，这个男人的手上那柄细长物体，忽然化为长而尖锐的薄片，毫不迟疑，精准狠辣地——

刺入巨人的左眼。

“■■■■■■————！”

明明是不死无敌之身的。眼睛就算是防守最为薄弱的部位，也不该会被这样单臂就一击穿透，但这个诡异的白发男子的确做到了。

被猝不及防地这样直接刺穿眼球，巨人抬起头发出了含义不明，却能让人清晰理解他的痛苦的愤怒嚎叫。

但当他抬起手狠狠掏向刺伤自己的这个奇兵时，血雾再次包裹暗影，接着消失于月色之下。

Caster的光弹随之化作瀑布，不给一秒喘息地铺天盖地而下，将巨人的头颅打得向后仰倒，终于使其脚步不稳，重重地向后滑跌，落回了十几级台阶之下。

目睹了这一幕的伊莉雅，感到一阵寒意窜上后脑，不由得在胸前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黑衣男子不是人类而是英灵，并且，还是那个Caster的援军。极高的行动速度看来是这个人的长处，就算伊莉雅加强了自己的视力，也无法从一闪而过的残影中看清这个人的相貌和武器特征。

理解了这个事实之后，女孩看着上空，立刻将恐惧一扫而空，不再发出惊叫，而以残酷的战斗千锤百炼出的意志坚决地用精神力传出命令。

【在你右肩的部位，Berserker！杀了他！】

与她的警告几乎同时，巨人右肩附近的空气化为一片血红，接着黑影从其中猛然跳跃而出，这次，他不是单手持有武器，而是双手都紧握住了正体不明的变形物质。

事先得到了主人的提醒，这次Berserker的反应异常迅速，后退一步之后立刻就与空中的人拉开了距离，手中的巨斧迎着男子身体正中挥砍过去。

如果得手的话，只需要一击，这个衣着单薄看似防御为零的敌人就会被他斩成两截。

空气撕裂的尖啸声响起的时候，巨人的脑中却出现了一丝直觉的疑惑。

武器挥出，手却没有得到“砍中”的感觉。再仔细看时，之前还在受重力吸引下坠着划过眼前的人，竟然就在他挥斧的同时消失了。

不在那里。

几乎是身体自己行动，他猛地向怀内折起左臂，接着手肘狠力向外顶出。

这动作判断正确，但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左胸附近立刻就绽开一片殷红。

正如他所料，那个幽灵般的男子这次出现在了左侧。弥漫开来的血红中包括那个男子的诡异宝具自带的色彩，也有他自身肉体喷溅而出的真实鲜血。

这次，黑影甚至没有离开血雾，划过他的左肩扯出一道深而长的伤口之后，就再度消失。

Caster的光弹再度商量好了一般，冰雹式地砸了下来。

虽然对于Berserker来说，这些全都不是致命伤，但毫无疑问被忽然出现的这个奇怪的对手干扰了注意力。由于那并不是曾经交手过的敌人，第一次见识对方毫无规律的行动轨迹，他由于短暂的迟疑而迅速从战场的攻击者转为了防守者的地位。

“■■■■■■！”

并不因为暂居劣势而惊惶，巨人只是充满战意地愤怒咆哮，接着更加凶狠地挥动巨斧，奋力砍杀着突兀出现在全身各处刺伤自己的骚扰者。

××××

“Berserker……那个Berserker，居然被压制住了？”

看着眼前的水晶球映照出的画面，远坂凛坐在地上愕然不已地喃喃自语。

从回家开始，她就通过安放在柳洞寺附近的使魔得到了有人袭击的消息，在处理Archer伤势的同时就一直旁观着事态发展。没想到那个近乎一边倒，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出胜负的局面，竟然在一个黑衣的怪异男子出现后发生了命运般的逆转。

“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Archer这才转过头来。

“柳洞寺的山门被Berserker袭击了。你回来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唔唔——真是的，看不清楚，再靠近的话，我的使魔都会受到牵连，制作使魔的水晶可是很贵的。”

凛抱怨着皱起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不过Archer你不是有千里眼？能直接看到现场的情况吗？”

白发青年眯起眼睛叹了口气：“凛，这是你该对一个重伤者说的话吗？我要看，也是得走到高处眺望才行，在这种被结界裹得就像蚕茧的建筑里强行增强视力会浪费我的魔力，没有必要吧？”

“唔，现在就说自己是重伤者了……”凛瞪了他一眼，指指水晶球中再度擦着黑色巨人一闪而过的血红，相当疑惑不解，“那也许你的动态视力会比我好一些？我没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替我仔细看看。”

“……”

Archer漫不经心地挑起眉头瞥了一眼，接着眼睛骤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