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哦，对了，对了，总是忘记我们是同行。你看，我也不是那种好好用弓的弓兵，经常会搞不清职阶。我看到的那个Emiya是Assassin，难道说这个基地里还有和你同名的英灵？”

大卫自言自语着，在看到对面的人脸上表情是停下了话头。

“是啊，好像是有，我看到Master今天带了一个和我同名的人去特异点了。”

卫宫点点头。他自己都感觉到语调很干涩，希望大卫别揪着这件事来调笑。

绿发的英俊男人捏着下巴点点头：“有人和自己同名，是的，这种感觉不太好，不过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有几个重名者也不奇怪，我觉得你可以想开些，用那种现在人类比较时髦的叫法，比如卫宫和卫宫二世什么的，你觉得如何？”

“我拒绝。听起来就像我们有父子关系似的。”

大卫还没说完，弓兵就斩钉截铁地拒绝。

××××

……等等，所以为什么说是父子关系？谁是父谁是子？

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能想到这种地方去？

卫宫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了几百个俯卧撑，睡过午觉，晚上拉了从者间的几场架，回到屋里又拿起钩针做了一部分要给童谣的毛线小玩偶，才忽然地想起这个迟到的问题。

当时那句话是脱口而出的，以大卫的反应来看，他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回想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卫宫，卫宫……Emiya……”

他缓缓念着这个发音，站起身在屋里缓缓踱步。虽然对于他宽阔强健的身材来说，这宿舍用来散步实在是显得有些小，但不做点什么机械的动作，他会静不下心来。

声音……那个耳熟的声音。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短暂的几句对话，他觉得那个Assassin的嗓音如此耳熟，是因为那声音很像他还活着时，记忆中已经模糊的某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但是这样想下去，事情岂不是变得很奇怪？

卫宫缓缓走出自己的房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走廊，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从者宿舍这边，其实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在好好地住宿，此刻显得尤为安静，倒是有少量喧闹声从前方的活动室方向传来。

不想去那种地方再让思路更乱，他转过身来，往走廊的另一端走，但没走出几步，就因为迎面而来的人停下脚步。

有个面孔隐在绷带与暗红裹布下的从者，滑动般悄无声息地拐过走廊，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幻觉吗？刚刚在想这个人，怎么就刚好出现了，总不能是纯粹的巧合——

就在卫宫怔住的时候，那个Assassin微微抬头，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又缓缓看向左侧墙上的房门，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用手背磕了一下身旁的这扇。

“203号是这间？”

他简短地问道，甚至都不打算寒暄打招呼，或者问问为什么对面这个人见到他出现就愣在当场，用过于直白的目光一路盯着他到现在。

“哦，嗯，你是要找什么人吗？这间现在是空的。”卫宫才回过神，立刻回答。

“不，Master安排我住进去。203。”

Assassin说完，不知是懒得继续对话，还是不想多费时间在开门的手续上，直接灵体化穿过门，进入自己的房间。

真是个符合自己职阶的人物。想想自己能和自己组一个阿卡贝拉合唱团的哈桑，卫宫反而对这个沉默寡言，冷淡拒绝外界到几乎找不到破绽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站在门外，他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再出来。想想或许那个Emiya真的就直接休息了，他忽然一时兴起，抬手敲敲门。

片刻后，门忽然唰拉一声，向旁边滑开了，看来Assassin并不是不懂得如何开门，只是懒得做而已。

“还有什么事？”

男人的询问还是很低沉，平淡，听不出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示好的亲切感。

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与明亮的走廊灯光下，卫宫终于看清了他隐藏在绷带下的嘴唇在微微翕动。看来他可能有一张比较正常的脸孔。

“打个招呼而已。我就住在你隔壁。201。我们这一侧都是奇数房间，对面是偶数。”

“哦。”Assassin点头。

他无意对话，但说到用闲聊来拖延时间，卫宫可是很有一套。

“今天我看到你和Master去特异点了，一般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出了什么意外吗？”

“并没有。Master希望我尽快提升实力，所以临时整合起一批资源，想让我回来两天提升等级，为灵基再临做准备。”

难得听到这个人说一个长句子，卫宫几乎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越听越觉得语气虽然和记忆中的大不相同，音色确实极为相似。

“原来如此。我听说你的真名和我相同，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我们是生前有什么渊源，而有缘得以在这地方再会的话，对你和我来说可能都不算什么好事。”

卫宫开门见山地说完，对面的人却只是不明所以地收回下巴，好像是在沉思。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你这号人物。如果说是生前的记忆，我在成为这个样子之时就已经全部抛弃了，你就算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什么也是白费功夫。”Assassin冷静如初地低声说。

卫宫忽然有种正要用尽全身力量提起什么重物，却发现它像棉花一样轻的无力感。吸口气稳稳情绪，他尽量亲切地笑笑。

“是吗？那让我再多问一句，Emiya应该只是你的姓氏，你的全名是卫宫切嗣，对吗？”

被问到这样隐私的话题，大多数英灵都会习惯性地有排斥的反应，但对面的人只是点点头。

“Master告诉你的？这个名字毫无名气，你也不会在经典与历史读物中找到，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称不上是英灵的清道夫罢了。这个基地里曾经有人说我很像一个叫卫宫的弓兵，说的就是你吧，如果你我是同行，那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卫宫切嗣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打算。或许对他来说，私人的一切感情和安危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部分了。

站在对面的弓兵只是微张开嘴唇，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他好几秒，直到他疑惑而警觉地侧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