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站在不起眼的旅店房间里，切嗣没有开灯。

和两位搭档的女士分开已经有六个小时左右，每过两个小时，舞弥会尽职尽责地发来事先约好的信号报平安。

她带爱丽去的地方离这里有半小时的车程。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一处住宅，之后会转移到艾因兹贝伦的城堡，一切都不需要切嗣来操心。

事实上，切嗣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去关照另外那组人马的事。

他低头看着房间的大床，被褥上满满地铺着各种枪械零件，他所需要的武器都在这里了。

“喂，杂种，太碍眼了。你要么坐下，要么躺下，在这里站了半个钟头，本王都出去散步一圈逛回来了。”

听到房间里突兀响起的声音，已经在前一刻通过契约得知对方的行踪，切嗣并没有吃惊，只是勉强抬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你可以再出去逛一圈。”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命令本王的行动？”

不知是从窗户还是墙壁灵体化进来的金发青年很了不起似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又换了一身与之前在飞机上所穿不同的便服。

懒于理会他一贯的高姿态腔调，切嗣连争吵的心情都没有：“有看到什么异常吗？附近有没有可疑的气息？”

“嗤，如果有心怀歹意的杂碎胆敢靠近本王所在的此处，不要说踏进这幢楼内，只要到了街口，就会被剁成肉酱。”

“也就是说这里暂时还安全吗……”

切嗣点点头，伸出一直低垂着的双手，在昏暗的房间中开始高速地组装枪械。

他的手指灵活得就像是在参加什么异形魔方的世界大赛。当看到一柄完整光亮的手枪在他手中形成时，原先极其不耐烦的英雄王忽然意外地挑起眉头。

“你要用这玩意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

切嗣猛地举起枪瞄准墙壁某处，对自己的动作并不满意，叹息着将手重新放下。

“这种事本王怎么会不懂，本王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准备与魔术相关的用品，却在这里组装着毫不相干的武器？”

“什么，你从来不知道吗？”切嗣毫无反应地重复举枪的动作，甚至没朝他看一眼，“我从来就不是靠魔术杀人的。至少我不依赖于它。无论是子弹，还是魔术，对我来说都是有用的道具。”

“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的红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的笑声音量出人意料的大，在安静的室内非常刺耳。

切嗣不快地皱起眉头，只能转头看他：“你又怎么了？”

“哈哈哈……所以说，你根本就瞧不起魔术，不是吗？” 

“只要是有助益的力量，都不会被我轻视。但这跟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不信任魔术，却渴求圣杯！从头到脚都与魔力脱不开干系的圣杯，到底有什么被你如此追求的价值？太好笑了，本王从没见过逻辑这么矛盾的人类！” 吉尔伽美什几乎陷入了捧腹大笑的状态。

“……”

切嗣对他的尖锐嘲笑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过了片刻，当对方的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才低声回应，语气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是的，你的Master，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靠着矛盾的毒药活到现在的外道。那又怎么样？虽然与英雄王的身份的确不相称，但我不会道歉。”

“不，没关系。如果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本王才会无聊得向你啐唾沫，”吉尔伽美什却兴致勃勃地跷起腿，脸庞已经挂上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轻快笑容，“是这样啊，卫宫切嗣，你也并不尊敬本王，不是吗？”

“如果你能安静一会，我会尊敬你的。”切嗣的声音几乎是在叹息了。

当然，他的抱怨不能起任何作用。在他埋头整理自己的武器和行李的时候，吉尔伽美什仍然兴致勃勃地不停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半小时后在他去上厕所离开的短暂间隙中不打招呼地忽然消失。

将自己抛上床后，切嗣觉得累到不需要任何药物与魔术的帮助就能睡着。他的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就算屋内一片死寂，好像还有残余的声音在不断地叫着“杂种！杂种！杂种！”。

好想念爱丽的胸部啊。

将脸整个埋进柔软的被子中，切嗣有些悲伤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