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说吧，你是要加奖金还是加工资，还是你又看上哪家的漂亮人妻，要问我借衣服去勾引了？”

店面打烊之后，Emiya拖着地，忽然对坐在角落的桌边跷着脚看壁挂电视的男人说道。

“哈？”

库丘林正专心地看橄榄球比赛的直播，几分钟后才迟钝地转头：“你在跟我说话？哪里有漂亮人妻？”

白发青年直起身将手搭在拖把杆上歇口气：“……我那一句话，你就只听进去这几个字吗。我是说，你今天从送晚饭回来就跟掉了钱似的魂不守舍，我都看不下去，到底出过什么事，快点说清楚。”

“什么啊，不是在说女人，往无关的句子里掺两个抢眼球的关键词是三流小报记者才会干的事情。”

“别用那种厚脸皮的失望表情看着我，你该不会真是风流债压身，被人当街追打或者搞大了哪个姑娘的肚子吧？”

“怎么可能，就算真的是，我也不会承认。”

“……哎，”Emiya再度叹口气，将拖把靠在墙边，走到桌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你晚饭只吃了两片面包，库丘林。你甚至连一杯牛奶都没喝。”

“啊，嗯，”库丘林抬头看着电视，回答得心不在焉，“你还要提几遍啊。都说我吃饱了。”

“不可能。凛都吃得比你多。”

“反正我没什么胃口。谁叫你要往餐前菜里加那么多的芥末。”

“得了，你明明喜欢吃芥末。平时放得少，你还又拍桌又打门地抗议。”

库丘林拿起遥控器调大电视的声音：“所以说今天没胃口，身体不舒服。”

“……？”

听到这句，白发青年怔了片刻，谨慎地眯起眼睛。

“不正常吧，你壮得像头牛，怎么会忽然身体出毛病？”

“看到了脏东西。”库丘林含混地嘟囔。

“脏……？”Emiya不可思议地向后仰，“我没听错吧，你能看到的，应该全都是脏东西才对吧？我可没听说过你以前会因为这些不舒服。”

库丘林用鼻子喷喷气，以表示对他抓着这个话题纠缠不放的恼火。

不过生气归生气，过了一会，脾气直爽的搭档还是开口解答了问题：“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发生，所以才特别不舒服。这种情况在从我记事以来就出现过两次。”

“两次？”

“第一次是在训练基地刚认识你的时候，”库丘林不高兴地努努嘴，“第二次就是今天晚上。”

“……刚认识我？！”

Emiya吃惊地转头：“你没说过！难道是集合那天第一次认识的时候？”
“哼。那天见过你之后，我高烧一整晚，不管做什么，吃什么药都不降温。”

“……”

Emiya难以置信地回想，却不记得发现过任何异状：“你当时就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变成你三天提一次的固定挖苦笑话？”库丘林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没什么，完全不值得被记住。要不是今天又发生，我自己都忘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Emiya深深锁紧眉头，“我明白，一次大量看到我的经历确实会让人不舒服，但是这次你见到的是谁？总不可能又是我吧。”

“只是一个小男孩。送餐到那个卫宫家的时候见到的，好像是切嗣的儿子吧。虽然就我看到信息，应该不是亲生的。”

库丘林抬手在旁边的地上随便比划了一下：“这么高。说话还带着一股子奶味。我是不知道这小子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站在一片不得了的火海里面。”

听他说到这里，Emiya忽然睁大眼睛：“火？”

“啊，就是火。烧红天空的大火，到处是尸体和废墟，因为是属于孩童的记忆，所以各种景物的比例都大得出奇，”库丘林耸耸肩，轻描淡写的将地狱般的景象简单转述，“对我来说，接触到他人的过去，让我受不了的并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那些回忆联接的感情和精神压力，所以才会出现高烧的排斥反应。”

“……”

“那种绝望，空虚，一无所有的感觉和从你身上感觉到的相似，虽说是这样，不过全世界身处火灾现场的人留下的记忆都很接近，感官被过度放大，记忆歪曲，我遇到过很多，”库丘林蔫蔫地打哈欠，看来真是罕有地生病了，“大概我就是和火元素八字不合。”

坐在他对面的人沉默许久。

“怎么啦？”最后库丘林都注意到这个长得不正常的沉默，转头瞥向他。

“没什么，第一次听说还会有这种事，就多想想。”

Emiya神态如常地抬起头来，拿起桌边的水壶给库丘林重新倒满柠檬水：“给你放假，现在就下楼去睡觉。”

 

××××

“笃笃，笃笃。”

听到卧室门扇响起的轻敲声，正躺在床上翻看杂志的切嗣意外抬头：“士郎？”

门被推开一条缝，少年的小脑袋探进来，却显得腼腆忸怩：“唔……老爹，我能不能到你的床上睡？”

“嗯？可以啊，”切嗣高兴地把被子掀开，拍拍床让他爬上来，“今天是怎么了，以前让你来睡和我一起睡，你还要生气呢。”

“就是……怎么都睡不着啦。”

士郎垂头丧气地蹭着地慢吞吞走过来，没精打采地爬进被窝里。

“给你靠着，”切嗣随手拿过枕头垫在他身后，“不是你自己说很困，早早回屋去睡了么？是不是很冷？被子太薄？”

“不是……”

士郎犹豫地咬着嘴唇，小声挤出几个字：“做噩梦了。”

“啊，噩梦啊，什么样的梦？”

“……以前对老爹说过的，”士郎在被子中蜷起双膝缩紧身体，看来还是很害怕，“我又梦到那场火灾了。”

“是吗，”切嗣吃惊地放下手里的杂志，“很久没做过了吧？”

“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吓醒以后就怎么都睡不着。”

“那样的话，就和爸爸聊天吧。”切嗣转过身和儿子并肩靠坐在床上：“对了，明天出去玩怎么样，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真的？”士郎吃惊地睁大眼睛，“老爹你不是不喜欢出门吗？”

“虽然是不喜欢，不过和士郎一起就没关系，去公园或者游乐场之类的怎么样？”

“啊……呃，”士郎眨眨眼睛，对于意外得到的游玩机会有些措手不及，“让我，让我想想……”

“哈哈哈，慢慢来。”

“水……水族馆。”

“嗯？”

“想去看海豚和海豹，”士郎不好意思地搔搔鼻子，“晚上的电视里说……市中心的那个大水族馆正在限时演出。”

“好啊。那就去吧。顺便先去UBW吃个午饭。”

士郎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晚饭的煲汤，很好喝！饭也很好吃，比学校的食堂好吃多了。”

“那里的汤是限时贩卖的，每天都不一样，我还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口味呢。期待一下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