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浸泡在红色和白色的海中。
不能呼吸,就连眼睛和耳朵都被堵塞。
皮肤像被烧着一样热得发痛,鼻子里都是辛辣的气味。
伊莉雅……怎么连你也来这招?!
你就……这么……恨我吗?
说不出话,喊声都发不出来,切嗣只能在反胃的痛苦中流下眼泪。
对不起……
虽然不知该向哪件事道歉总之全都对不起,别再用这个豆腐地狱折磨他了——
“啊,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连我都开始不耐烦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却清爽的熟悉声音。与眼前铺天盖地的地狱食物不同,这声音真实鲜活,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呜……呃!”
切嗣猛地吸了口气,终于从诅咒一般的噩梦里睁开眼睛。
柔和的光线撒满了视野。
之前的黑暗一扫而空,面前是被金色的夕阳照耀着的宽敞庭院。清凉的风吹在脸上,带来的是青草的湿润味道。背后和身上都是柔软的被褥,并不觉得冷。
将手从温暖的被子里抽出来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切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下面好像枕着什么半硬半软的东西,比平日用的枕头要厚,有点硌肩膀。
“唔……?”
吃力地转头,他忽然发现眼前是散发着洗衣剂香气的深色布料。从衣料下面传上来的,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肌肉骨骼的触感。
“断断续续前后哭了两个小时,天都快黑了,你做噩梦的能力简直可以用来自满了。”
吵人的低沉声音还在上方不远处响着,让切嗣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在?!
切嗣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后终于彻底清醒,这才发觉自己正以一丝不挂的状态,睡在临时在庭院边的走廊上铺成的床铺中。
代替枕头的是绮礼的腿,而这个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坐在同一个床铺上的神父,正一手端着白色的盘子,一手拿着小勺,在满头汗地吃着盘中的东西。那身就像标志牌一样的神父服已经好好地穿回了身上,变回切嗣熟悉的样子了。
“啊,呃?我不是正在洗澡吗……”切嗣茫然地摁着额头,觉得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
“你都不记得了?”
绮礼将遮挡脸的盘子挪开,从上方直看下来:“你泡着澡忽然就睡着了,我来叫你,你死都不醒来还哭个不停,简直拿你没有办法。你是婴儿吗,还要人抱着才不会哭。”
“呃,呃……”
正在发愣的时候,一股熟悉到让人作呕的浓郁香气飘进切嗣的鼻子,让他反射地打了个喷嚏,接着惊恐地缩起肩:“原来是你在吃这东西啊!这是哪来的?!”
“唔,嗯?”绮礼将嘴里嚼着的豆腐咽下去,好笑地看着他好像盯着怪兽的悲愤表情,“你家那寒酸的冰箱怎么可能有这东西,当然是我叫了外卖。”
“外……”
伊莉雅,爸爸错怪了你!一切都是这个神父的错啊——!
切嗣抬起手痛苦地摁住额头:“你就这么爱麻婆豆腐?!不能换一个吃吗!”
“换了啊,中午不是吃了你亲手捏的难吃饭团嘛。”
绮礼说着,舀了一勺食物对着他举举:“要吃吗?”
切嗣打了个冷战,急忙把头扭开:“刚睡醒……没有胃口。”
笑着摇摇头,绮礼低下头,很快就将盘子里剩下的部分一扫而空。
不想看他吃饭的样子,又没有力气起身,切嗣只能转头看着院落中的树木来转移注意。不过沉默地听着上方传来的辣得喘息不止的咀嚼声,结果只是让他更加焦躁了而已。
难受地把被子往上拉了点想要蜷缩起来,切嗣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胸口有什么硬物顶着。
伸手摸了下拽出被子来看,他发现那是一支金属制的十字架挂饰。仔细看的话,上面连着的细绳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哪来的?他从来没在身上戴过这种东西。
“嗯?哦,这个啊,是我给你戴上的。”注意到了他的疑惑,绮礼在吃完之后将盘子放在旁边,伸出手指挑起细绳,将十字架提了起来。
“为什么……?”切嗣看着他手里泛着光亮的物件,一时之间已经搞不清状况,“这不是你一直戴着的那个……”
“因为太吵了啊。一开始还没声音,后来就变得呜呜呀呀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给你戴上之后你总算是安静了点,又过了半小时终于醒来了。你啊,被什么恶鬼缠上了吗,感觉我简直像是来给你驱邪的。我又不是和尚。”
“是,是吗?”
这才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确身陷各种噩梦中,想到一直是被人照顾的状态,切嗣有点尴尬地咳嗽了声:“谢谢了。现在不用了,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