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晚间的住院部是谢绝会客的，即使是亲近的家属，除非病人情况紧急，否则也不能入内。

杰洛并不是今晚的值班医生，当他穿着便服走进乔尼的病房时，莫名的竟然有些心虚。

“你干嘛那么小心地把门关上？”

乔尼坐在床上看他，明显是为了挖苦他才故意这么问的。

“真啰嗦啊，不然护士要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怎么回答？”杰洛尴尬地抓下头上的帽子，走到床边的椅子上重重坐下。

“你就说你太担心我的病情了，于是来自主加班嘛。”

“我对你还没那么关心，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没这么关心吗？”乔尼夸张地摁住心口，“我太伤心了。”

“别这么干，很恶心，”杰洛撇嘴看了他一眼，“你这会情绪很高嘛，我按约定来了，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先说好，你看到之后不能喊叫，也不能让我扔掉。”

“啊？只要不是危险物品，我也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杰洛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乔尼扑在床边，从床下吃力地抱出了一只上面盖着手帕的小纸盒。

“嘘。”

对他示意安静之后，乔尼小心地把纸盒放在被子上，揭开了手帕，让杰洛看到内部的景象。

“……”杰洛呆滞地张大嘴。

他想象过乔尼可能会给他看护士长的新作品，可能会拿出巨额支票，也可能会举着满满一盒安眠药说这些我其实全都没吃，但绝对想不到竟然是……

“你喜欢小熊吧？那我觉得你也许会喜欢它。”乔尼看着纸盒轻声说道，声音罕见的很温柔，“没人知道我养了这个小东西。我只给你看。”

“呃……这……我该说谢谢吗？”

盒子底铺着软毛巾，上面趴着一团不断上下起伏的淡粉色毛球。杰洛思考了好一会，才从上面分辨出头，翅膀，还有尾巴的位置。

“这是小鸡？不对……有粉色的小鸡吗？”

杰洛混乱地自言自语，没注意到乔尼看他的表情正忍着笑。

“不是，应该是某个种类的雏鸟，它掉在树下面，护士推我到外面透气时，我发现的。我觉得它还有救，就试着养起来了。”

“天啊……你居然……”杰洛对这个事实还在消化中，“但是，野生的鸟类，一般雏鸟离巢的话都没法养活的。它们不愿意吃母鸟之外的生物喂的东西。”

“但是我嚼了粥里的米，喂给它，它吃了。用手指沾水给它，它也喝了。也许它把我当成了妈妈，呃，爸爸。”乔尼没底气地说着，最后开始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死。好几天前我就养着它了，现在它很听话，有人的时候就不叫。”

杰洛感兴趣地眨眨眼睛：“我能摸一下吗？”

“可以吧，我也不太清楚。”乔尼先自己试着用手指碰了碰小鸟的背，毛球颤抖了一下，翻身醒了过来。

对上它圆溜溜的眼睛，杰洛感觉背上窜过一片麻。

“杰洛？你不是要摸它吗？”

“唔，”杰洛忽然退缩了，“但是，它看起来好小……我会弄伤它的。”

“你的手能做外科手术，怎么会弄伤一只健康的小鸟？”乔尼完全是恶作剧一般地旁观着他为难的样子，“摸摸吧，我知道你心动得不得了。”

“可恶，你这家伙……”

杰洛犹豫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用指背碰上好奇望着自己的小鸟颈侧。

还未换羽的绒毛又软又暖和，触感简直太棒了。

“呜，呜，”杰洛觉得自己辛苦积累起来的理智可靠的医生形象彻底土崩瓦解，脸颊都开始发烧，“这家伙……挺可爱的。”

“哈哈哈哈。”乔尼只顾着压低声音喷笑起来。

小鸟被他碰到后，先是吓得退到纸盒角落，防御地啄了他的手指两下，但大概因为主人在旁边的缘故，很快就放松了警惕，用喙尖试着重新触碰杰洛的指尖，想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啾咪咪——”

杰洛忽然听到这只粉色雏鸟发出了细而尖的特殊叫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