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文/景南

再次被允许下地时，乔尼的两脚刚沾上地面，就一头扎进了杰洛怀里。

白大褂的扣子撞在他的鼻梁上，让他的鼻子青了好几天，导致杰洛每次来给他复诊都会怪笑。

不管怎么用力，乔尼的腿都像没充饱气的长条气球那样稍微受力就软了。站起来的困难比起手术前还要加倍，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病房自带的厕所也完全是奢望。

“我怎么觉得我的情况比手术前还要糟了啊。”

很容易就陷入丧气之中，乔尼有一天终于开始向医生抱怨。

“如果你非要那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杰洛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我根本看不到治疗的效果！”

“到底谁是医生？你能给自己开药？”

乔尼恼怒地闭上了嘴，他很厌恶杰洛这种拒绝沟通的说法，但对方的确最常使用这一招来对付棘手的病人。

“你自己说过要相信我的，那就要说话算数。”杰洛平淡地加了一句。

“是的，如果我不相信你，我才不会忍受这种，该死的，”乔尼噎了几口气，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这种比瘫痪时还痛苦的治疗，你每次替我按摩腿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是要把上面的肉撕下来！”

“由我来亲手负责理疗是多大的福气，你大概还没理解到。你治疗时的表现很好，但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杰洛清爽地咧嘴，完全不把他的抱怨放在心上，“你知道自己的腿为什么还有救吗？你的神经是被堵塞，不是彻底断了，但你的腿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不经过长期复健是不可能恢复的。”

“我只不过是——”乔尼愤怒地提高声音，但很快又失去了气势，“我只是，想自己上厕所而已。你的腿又直又漂亮，走半个城市也不会痛，你明白这种差别吗？”

杰洛终于暂停查看他小腿肌肉，抬头望过去：“我明白。但那又怎么样？我只能治疗你，不能替你承受这些病痛。我没有这个责任，而且也做不到。”

乔尼终于从疼痛的刺激中清醒过来，又对自己毫无意义的发脾气而感到烦躁：“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我的腿很漂亮吗？”

乔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唔，是的，但是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杰洛轻快地磕磕鞋跟，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觉得你很有眼光。”

“……”

“话说回来，不能自己上厕所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至少你还能主动吃饭喝水，疼了会叫，无聊了会自己找点事干，”杰洛用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敲了下乔尼的头顶，“难道你是觉得自己这样在护士面前显得很逊？没事的，你长得很可爱，她们都很喜欢你。”

乔尼的眉毛唰地皱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