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 冰凌小径 | Powered by LOFTER

[乔西撒]阳光也无法将我的灵魂熔解 01


西撒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大概是第一百三十五次想起这个事实时,已经是乔瑟夫结婚五年后了。


妻子丝吉·Q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么了,她只能隐约意识到,很偶尔的,乔瑟夫的心情会变得不太好。


要说丈夫的这种性格,闷声不吭独自坐在角落叹气的状态简直是难以想象,第一次见到时,她吓得以为自己做晚饭时错把汽油倒进了和面盆里。


乔瑟夫今天又变成了这样。


最近一旦陷入这种状态,他的反应就会变本加厉。以前只是少女式地撑着脸眺望天空,现在已经变成了端着一杯肥皂水向窗外吹泡泡,对着飘进空中反射着五颜六色的透明薄膜发出奇怪的傻笑声。


最后,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他会沉默着流下泪水。


“嘿,你不能老是这样。”


今天在乔瑟夫吹了十几分钟泡泡之后,丝吉·Q就忍不住提着裙子冲到他身边,将杯子一把夺了下来。


“真的这么闲,就去把屋顶修一修。它最近老是漏水,阁楼的柜子都发霉了。”


“啊?!最近旱得要命,根本就没下雨!”


乔瑟夫瞬间就从郁闷状态跳回平时的样子,伶牙俐齿找出妻子语句中的漏洞。


“那么,说说看,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妻子一手撑着腰,一手举起杯子,“你老用我们喝咖啡的杯子来装这种东西!搞得早晨的牛奶都是一股肥皂味儿!”


“得了,你都说了是咖啡杯了,怎么还会拿去装牛奶——”


“我要把晚上给你烤的牛排扔到排水沟里!”丝吉·Q尖叫起来。


“好啦……我这就去修屋顶。”


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娶了一个很容易管的老婆,但是乔瑟夫最近发现真的争吵起来,先认输的经常是自己。


也许其实他的性格比起以前有点变化了,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提起工具箱,乔瑟夫不需要梯子就能轻松跃上屋顶。日常生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有时候强健的体魄也有好处。


如果西撒还在的话,一定会说他这种想法简直是不思进取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又或者,也许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板着一张脸蹲在他身后递出修缮的工具而已。


西撒已经死了。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离开乔瑟夫的人,很多人都死了。乔瑟夫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容貌,身材,表情,声音,即使有些人甚至连尸骨和坟冢都没留下。


但唯有回忆起那个金发的英俊青年时,他没办法以“一切都过去了”的笑脸面对。


他的胸口像被那一天压在西撒身上的石块填塞一样,会变得呼吸不畅,波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不过,这不影响他的生活,他吃饭还是和以前一样香,可以和车站售票亭的漂亮妞开玩笑,后脑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但是,就算梦里也没有西撒。


他梦到过很多人,包括已经去世的和还活着的。但其中唯独没有这个他最想见的。


这太奇怪了,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想念西撒吗?


“要是这样,”乔瑟夫郁闷地抡起锤子敲在自己扶正的钉子上,“那还真的太好了啊!”


金属相撞的声音让人瞬间清醒,他不停歇地敲着锤子,然后猛地停手。


“啊呀……完蛋了。”


他发现原本用来补漏洞的木板被他几锤子生生敲碎,屋顶的裂缝不仅没有补上,还被扩大成了一个空洞,向下都能看到阁楼房间的地板。


“啧,这可不是我的错,”他飒爽地把锤子丢开,拍了拍手上的灰,“是这木板太不结实了。哼,我是为了试试它能撑多久,才故意这么做的。”


其实根本就没人在听他辩解。


在他对着空气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后,还是得从小窗翻进阁楼内,重新寻找一块合用的替代材料。


“真是的,那个笨女人,把这里搞得这么乱。”


乔瑟夫健壮高大的身躯在阁楼里显得有些笨拙。他小心翼翼地躲开各种被妻子摆得摇摇欲坠的杂物,想找到自己记忆中那块形状不错的木板余料。翻找的过程中脚趾撞上了木凳,手肘差点击碎一只花瓶,因为躲闪而砸到墙上,让他的左臂足足麻了十几秒。


“啊——这一屋子不值钱的破烂,就算被水淹得煮成汤也没关系吧!”


他最后气急败坏地把手套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又踩。


今天的心情尤其急躁。平时不会这样的。他很清楚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


撑着膝盖调整呼吸,他转身走到阁楼的窗边,对着窗外深深吸气。


“西撒————!”


像个站在山崖顶的野兽一样,他不假思索地对着远处的天空咆哮起来。


用上丹田力的吼声震耳欲聋,正在楼下的院子里忙着晾床单的丝吉手一抖,刚刚洗干净的布单就这么悲惨地又落到满是泥土的地面上。


“你疯啦!你刚刚喊了什么东西?!”


幸好妻子没听清楚。事实上这样发泄式的吼叫在除了乔瑟夫本人之外的耳朵里,听起来都只会是无意义的啊啊大叫而已。


他识趣地闭上嘴,转身蹲下,躲开妻子瞪向窗户的视线。


干脆就这么靠着墙睡个午觉算了。反正材料都没有,他总不能真的去把门拆下来吧?


正这样想着,乔瑟夫忽然注意到有什么影子从眼前飘了过去。


反射地伸手一抓,指尖得到的却是瞬间破裂的幻灭感。


“嗯?”


他定睛看那个方向,又一个小小单薄的影子摇晃着飘飞出现。


那不过只是一个肥皂泡而已。


“……”


忽然,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他的心头,让他两腿发软,不由得跌坐在地上,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个圆溜溜的漂亮物体在空中摇晃着旅行。


也许这只是他刚刚吹出窗外的肥皂泡而已,在此刻却像是特意回应了他的呼唤一样。


“什么啊,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乔瑟夫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苦涩,但他却只能露出笑容。指尖释放出少许波纹后,这只一触即破的肥皂泡就能像小松鼠一样停在他的掌心,反射的彩色光泽让他的眼睛刺痛。


那时候,西撒甚至没给他留下一个背影。他得到的只有一个注满波纹的泡泡,不能紧握住释放这波纹的手指,不能亲吻西撒的额头,更不可能抱紧对方的尸体。


他小心地抬起手掌,将嘴唇碰上这晃悠着的肥皂泡。为了让单薄的肥皂水在他的亲吻下也不会破碎,他干脆将波纹注入其中,以维持这脆弱的结构。


但果然他还是不太擅长这种纤细的事情。注入的力量稍微大了些,泡泡就破裂了。水渍打在他的嘴唇和手掌上,并不疼,但却让他难得感到了挫败。


这真是太可笑了。绝对不能被西撒看到。


正在他深深叹息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不应该存在的笑声。


“真遗憾,你的蠢样我可全都看到了。”


乔瑟夫反射地抬起头。



——To be continued—— 


评论
热度 (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