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呜哇……自己是不是开门的方式不太对啊。

琦玉呆呆地看着屋内，又回头望向身后，觉得自己也没弄错什么，毕竟这幢破破烂烂的建筑里应该只有他这一户有人居住而已。

“那个……杰诺斯？”

他向前迈步，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条湿淋淋的裤子上，反射地抬脚向后退开。

坐在中央地板上的人抬起头，和平时一样诚恳地低头问好：“老师，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但你的确是杰诺斯吧？”

那张英俊的脸的确是平时看惯了的样子。包括反黑的眼白，还有耳垂上闪光的耳钉。只是金色短发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什么不像是水的半透明液体，顺着脸颊一直流进机械构成的身体上。

然后——

琦玉的视线落在了杰诺斯的双臂间。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哪里很不对劲，现在终于看清了，杰诺斯少了一条腿。

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杰诺斯的左腿被卸下来了，正屈膝挂在左臂弯上，而杰诺斯本人正埋头捏着一支状似注射器的东西，低头摆弄他的右膝内侧。

这真是只有亲眼见到才能体会的极尽扭曲的人体姿势啊。也难怪在刚进门时，琦玉面对纠结成一坨的金属物错觉以为是自己的房间被怪物入侵，或者杰诺斯出门忘了扔垃圾。

“我觉得，腿还是长在屁股上比较好看。如果改装到头顶什么的，你作为英雄的人气会暴跌的。”琦玉呆滞地放下手里的便利店袋子，试着劝阻徒弟可能做出的愚蠢举动。

“让您看到这种令人不快的画面了，非常抱歉，”杰诺斯的正经表情却并不像是科学怪人一般打算改造自己的样子，“我实在不擅长弄这种事。刚才没弄明白注射嘴的原理，还喷到了脸上。把衣服都弄脏了。”

“嗯……？”

琦玉抽抽鼻子，意识到从进门开始就闻到的气味，在靠近杰诺斯时会变得特别浓烈。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杰诺斯湿淋淋的头发上蘸了下，歪头对着光看：“这是……油？”

“油性的润滑液，但还有其他成分，我的身体上部件很复杂，必须时常做保养才能维持最佳状态，但是，”杰诺斯无奈地看着手里的注射管，他的手指间也在滴滴答答向下淌着液体，“听说这种喷雾式的效果比较好，我这次就换了个牌子，没想到完全掌握不了用法。”

“不就是给关节加油吗，还有什么讲究，”琦玉无法理解地从他手里拿过喷嘴，试着捏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全身都变成这样黏糊糊————啊。”

他还没说完，喷壶就忽然手感一软，纤长的喷嘴以不可思议的分量吐出了一片亮晶晶的呛人油雾。杰诺斯反应极快地闭上眼睛，结结实实地被喷了一脸。

“呃……对不起……”琦玉恹恹地放下手里的小机械。他对自己刚才的大肆吹牛感到了羞愧。

“没关系的，老师，完全没必要对我道歉。”

“你用这种满是像奶油一样往下流的润滑油的脸安慰我，我也高兴不起来。话说你为什么这么镇定，快擦一擦啊。”

琦玉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合适的用品，只能扯过自己的衣袖试图替杰诺斯擦掉流进眼睛的碍事液体。

“老师，不用的！”杰诺斯忽然开始手忙脚乱，想推开他，却在看到手上的脏污之后慌忙将手藏在背后，“我没想过要给您添麻烦。”

“……”

琦玉像是对他的话完全无法理解，也想不出回应似的，用看不出表情的点状瞳孔盯了他几秒，杰诺斯就自己先落败下来。

老实地坐着让琦玉擦干净了脸和脖子，杰诺斯低下头，将卸下的左腿放到地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一下。背后的部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琦玉却蹲着没动，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喷壶，很困扰地摸了摸光头——因为手上沾着油，他的头看起来更亮了。

“你能先把腿装回去吗？看起来有点可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