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米斯达将牌堆拢起来，却忽然抬头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乔鲁诺立刻发现了他的视线。

“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一直抱着它？”米斯达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虽然看起来是兔子，但它实际上是我的内裤啊。”

乔鲁诺挑起眉头回视着他，两手仍然正常地轻轻安抚着蜷成毛球的小兔子：“这我当然知道。”

“……？！”

米斯达忽然出现了某种本能的危机感。

一边洗牌，一边狐疑地盯着乔鲁诺的脸看了半天，他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警惕的表情。

“为什么盯着我看？”乔鲁诺反而被他瞪得笑了起来。

“唔，那个，别看我这样，这条内裤是我今天早晨换的。很干净，你不用介意……嗯……？”

米斯达说着说着，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解释好像又说了什么不合适的内容，不过乔鲁诺仍然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快点发牌吧，玩完之后，你还要陪我吃夜宵呢。”

乔鲁诺露出整齐的门牙笑了，他的胸肌在月色和后院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

最后，米斯达虽然成功剥掉了乔鲁诺的长裤，但仍然没能在最后的决胜回合扳回自己仅剩的颜面。

说到牌技，其实以前他并没和乔鲁诺单对单地打过牌。有BOSS的身份挡在前面，直到他脱掉内裤之前，都是抱着怎样都好的心态应付的，等到因为帽子出现了危机感，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完全是按规矩的，”乔鲁诺将散落的牌一张张捡起，在手上整齐摞起来，“来吧，摘帽子。”

米斯达抬起两手抱住头，后悔得肠子都打结了。

他知道乔鲁诺绝对出千了，而且说不定是每次出牌都做手脚，但他就是看不出来。只能说，大概他的BOSS在这种小伎俩上原本就比他高出一筹。

所以……一开始乔鲁诺为什么要他陪着打牌？早就计划好了要看他脱衣服吗？

“不过就是摘帽子，你全身都脱光了，反而是帽子最没必要吧，”乔鲁诺整理好了所有的牌，一沓一沓抽出来放进去不紧不慢地洗了起来，“难道说，你的帽子也有什么能力之类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也不是啦，”米斯达顺着抱头的动作，干脆将帽子整个拽了下来，“只是习惯而已。帽子里的夹层放着我备用的子弹，摘下来我会不安心。”

乔鲁诺下意识地盯着他手上瘫软的毛线帽，过了会才抬起头看他的脸：“原来是这样？但是子弹放在那种地方，方便拿吗？”

比起其他人，米斯达的头发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是普通的硬质短发，被帽子压得贴伏在头皮上。

“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直接进枪，很方便。”

乔鲁诺侧头盯着他的脸，把手中的牌按在地上，另一手抬起来拍了拍他的头顶。

米斯达反射地躲开，却发现对方只是在拨自己的头发：“怎么了？”

“你真的没有斑秃？”乔鲁诺勾开他后脑的短发严肃地检查着，明显对他的解释产生了怀疑。

“没有啦！就算有又怎么样，你难道想笑话我？”

“不会啊。就算你的头发一根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嘲笑你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因为乔鲁诺的回答实在是太一本正经了，米斯达张了张嘴，硬是没能再说出反对的话来，只能任凭对方摆弄自己的头。

但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乔鲁诺的手指动作有点奇怪呢？

比起检查病症，这轻轻摩挲的触感倒更像是和刚才一样在抚摸动物。况且话说回来，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乔鲁诺是这种会担心别人秃发的细腻性格？

正在心里纳闷疑惑时，米斯达忽然看到了令他不得不开口喊叫的大事件。

“GIOGIO！那只兔子!”

“嗯？怎么了？”乔鲁诺反射地转头看，但显然看错了方向。

“左手那边啦！”乔鲁诺惊慌地跳起身，“要跑得不见了！快，叫它回来！”

“它长了腿，当然会跑，你为什么这么吃惊？”

“别开玩笑啦，它跑了，我穿什么？！”

“哦。”乔鲁诺抬起眉头。

好像他直到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兔子的原本身份，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只马上就消失在夜色阴影中的绒毛动物立刻听话地跑了回来，欢快地跳进米斯达的怀里，却没变回原本无机物的模样。

“嗯？呃，我……可以穿衣服了吧？”米斯达无辜地抱着兔子看向对面的人。小毛球又软又热，绒毛搔得他胸口和手臂发痒，让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

乔鲁诺却摸着下巴看了他好一会。

“你……为什么不说话？”意义不明的沉默让米斯达开始心虚。

“我觉得你就保持这样也不错。”乔鲁诺诚挚地说道。

“嗯……嗯？！”

米斯达低头看看自己。

他现在全身一丝不挂，没有戴帽子，没有拿手枪，怀里抱着一只怎么看都和他完全不相称，稍微用力就会死掉——事实上很难说对于内裤到底有没有死这回事——的可爱动物，而乔鲁诺居然好像对这个可怕的景象看得很开心？！

“你是说真的？！”米斯达惊恐地说道。他觉得自己脑内关于BOSS的所有认知可能都要因为现在的对话而改写，不由得陷入了混乱中。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乔鲁诺平淡地说着，忽然拿起地上的那套扑克牌，单手向空中抛了上去。

原先被仔细整理好的牌都因为风和重力四散开来，在夜幕中划过纷乱模糊的抛物线后，在落地之前忽然响起连串异常的鸟类振翅声，牌面的黑影随之逆向升起，往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怎么回事？！”米斯达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很快反应过来，“你把扑克牌都变成鸟了？”

“那样会比较方便。”

“方便？方便做什么？”

乔鲁诺没有回答，只是清爽地笑了笑，忽然撑起上身，向米斯达靠近过来。

以为他是要对自己说什么，米斯达茫然地放下兔子打算正经应对，却发现BOSS的脸越来越近，最后碰到了他的额头上。

“嗯？！”

米斯达被喷到脸上的甜香气息惊吓，第一反应是探手到背后摸枪，却想起枪和子弹都因为之前的脱衣赌牌而放在了两米之遥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