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掌握了窍门之后，就觉得很简单啊。”

琦玉将喷嘴拉长，探进面前的肩胛骨——或者说类似那个部位的位置，轻轻摁动手指，杰诺斯的身体忽然轻颤了下。

“你看，没有喷到溢出来哦。”琦玉抬起头，看着青年的后颈，那里只有泛着油光的短发，看不出对方到底感觉怎样。

“嗯，力道很正常，我想应该有喷到正确的部件。不愧是老师，我就怎么摆弄都成功不了。”

总觉得刚才回答的声音里掺杂了不必要的崇敬。擅长摆弄油壶这种事，就算做得好也实在没什么可自满的。

“大概因为你是改造人吧。身体是为了高强度的战斗，不是为这种纤细的小动作设计的。我嘛……从以前就蛮会弄那些没什么意义的玩意。比如把闹钟拆成一片片的，再装回去。”

今天的杰诺斯安静得出奇。虽然平时就很谨慎地注意不要打扰到琦玉，但他并不算是寡言少语，该对话时还是会好好开口。但今天总觉得他异常拘束。

怎么回事啊，裤子被油弄脏了，在担心怎么才能洗干净吗？

唔……这倒也是烦人的问题。

琦玉自己擅自得出了并不正确的结论，继续敷衍地给看起来可能是连接处的地方上着油。

“我一直想问啊，你的身体几乎都是机械了，那还有正常的触感吗？”

“有的，如果没有触感，很多动作的力量会错误，如果要抱起一个受伤的人，反而会把对方的骨头压断，”杰诺斯认真地详细回答，“但痛感非常微弱。只是为了提醒我机体的损伤程度而已。所以我不会发生因为疼痛无法战斗的情况。”

“啊，这样啊。”

琦玉真的觉得他没有必要这样一板一眼地回答，反而让人不知道怎样接话，有种一拳本来想打飞怪物，却发现自己只是打碎了游乐园的充气球那种非常无力的感觉。

回想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杰诺斯的身体。虽然以前也有过杰诺斯损毁到几乎只剩一个脑袋，被他七零八落地扛回去之类的状况，但这样面对面，连手肘上的擦痕和细小螺栓都能看清的机会，倒是从来没有过。

嗯？也没什么必要仔细观察别人的身体吧。总觉得这种行为怪怪的。

在刺鼻的气味中，听着喷嘴发出的轻微噗声，时间慢慢流逝过去。琦玉忽然抬起无神的眼睛，又瞧了眼杰诺斯的后脑。

“今天特别没精神啊。以前也没见过你保养身体的样子，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损伤？”

他下意识的问话，却让面前的人大吃一惊，肩膀都塌了下去。

“为……为什么这么问，”杰诺斯转过身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我才想问您，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关心我，总觉得让人静不下心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啊？没有啊。”

琦玉呆然地歪着头，实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这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思想和年轻人脱节了吗，可他也没多老啊。

“虽然我拜您为师，但我也知道，这是我擅自要求的，恐怕给您带来了很多不便，”杰诺斯低下头，“您让我拿下S级的第一，但现在还没什么进步。”

琦玉的眼神已经迅速黯淡为了死鱼眼。大概杰诺斯再说下去，黑眼圈都要冒出来了。

“也没有啦，”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种真挚语气，琦玉开始含糊地应付，“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不要着急，慢慢来。”

“是。铭记在心。”

“手臂的部分，应用得很多吧？我也替你加点油。”

杰诺斯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指张开，右臂探到他面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