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小径

叶修愣了愣，想起手指还在嘴唇上没下来，放下手在裤子边上擦了擦。

“你家这是卖药的，没病没灾，就没什么理由来了嘛。”

柜台后的少年没说话。

他将药包绑好，装进塑料袋里提过桌面放到他面前，这才第一次把眼睛抬起来，直直看向叶修。

本来叶修还只是无所事事站在那里左右环顾，等着拿药，他这一眼落下来的时间有些长，叶修也顺着对视过去。

不看就罢了，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叶修忽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竟然跳得有那么一点不太稳定。

不过这可不是那种被人深情一眼看得有点羞涩的紊乱，倒不如说，他以前就有些怕王杰希这双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黑眼珠，今天望向他的眼神尤其深邃，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被扔进了不知道多深的井里。

“哟，怎么了，这么严肃地瞪着我，难道我好久不来买东西，你还想我了？”

叶修还是习惯性地打着趣，想把气氛糊弄过去，但王杰希却只是收回目光，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别装傻。没意思。”

他冷淡地说着，从柜台后面出来，打开门边的一个冷柜，从里面拿出一罐汽水丢给叶修，看到有东西飞来时，叶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反射接住了。

拿起来看时，他才理解到王杰希身上那股难以看出来的愠怒是从哪来。

看来只有他一个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对方还记得很清楚啊。

“呵，这牌子还在生产啊。我以为早就倒闭了。”

假装什么都没意识到，他把袋子放在身边，坐在店门外的石阶上，勾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喝两口。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那种人工香精很重的果味汽水，更像小学生会喜欢的口味，而实际上他第一次喝到时也确实是在小学。

到王杰希家，因为能蹭到这种冰镇汽水喝，他曾经时不时就来玩，坐在外面的广场边看着那时候还没这么高的少年一遍一遍地练习滑板，回想起来，倒是挺安逸的。

只不过后来……

“没有。销路还不错，最近很多地方都有卖。”

王杰希自己也拿了一罐，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坐下，这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两人间放不下一个拳头，肩膀却不会碰到一起。

叶修其实很弄不懂这个人，就连王杰希是否有把他当朋友，在他不来之后有没有想念过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两人就这么坐着，无言地喝了好一会汽水。面前的路上来来回回的行人不少，以前叶修常来时还能认出很多人来，现在已经全是陌生的面孔。

“好久没喝，挺亲切。”他晃着汽水罐忽然说。

他是随口闲聊，王杰希却没有和他谈家常的意思，反而开口就直奔正题：“最近你的传言挺多的。怎么，遇到那么大的事情，还不想安分？”

“大吗？其实不过就是一个退学处分嘛，我现在也正常找到能上的学校了，事情过去就没什么了。”叶修笑笑。

“那各个学校的帮派都蠢蠢欲动的，总有人来跟我透风说你被盯上了，还是你自己放出去的消息让人去挑战，怎么回事？”

叶修不由得苦笑，他自己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不是我放出去的，你说我好好地等着高中毕业，做这种无聊的事干什么？都是误会，我今天来买跌打损伤药也是预备着，最近老有人缠着要跟我动手，说是赢了我就有什么好处，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是哪来的传言呢。”

“赢了，就能抱回家。”王杰希忽然冷淡地接道。

“……”

叶修缓缓转头看向他的侧脸。

“看我干什么？你应该扪心自问。”

王杰希还是很冷淡。他头没动，只有眼珠转过来看向叶修，莫名让人有种压迫感。

叶修哭笑不得：“扪心……我冤枉啊！好，我可能是说过想要追我先能打过我再说之类的话，但比武招亲之类的事情，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其他人要打，自己打就算了，都来打我干什么？喜欢我就要把我往死里揍，这感情也太扭曲了点。”

“我想你也是不会主动做这种事，毕竟你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把真心露给别人看，也不会跟谁的距离走得很近。不过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最好小心点，如果觉得危险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号没有变过。”

王杰希平淡地说着，自己站起身，提着喝空的饮料罐要回店里，叶修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却忽然抬手拉住他的手腕。

“这是什么话，你好像对我怨气很重啊？当时叫我别再来的人是你，怎么现在对我有意见的人也是你呢？”